当陆溟乘着孤舟临近望乡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时,天色已是黄昏。
为了足够的隐秘性,陆溟这次没有带任何同伴,纵使远海的气候洋流再过云诡波谲,他也只一人一舟,孑然在海上漂泊了接近三个月,才总算不负所托到达望乡。
“记住,你这次的任务有两个,一是调查并解决望乡之‘妖异’,二则是寻找天女在望乡的应身,然后……点醒她。”
“望乡诸事叵测,即便是圣女对那里的情况也难窥一斑,切记不可多事。事有不顺,务必保全自己。事成若能活着归来,圣女会做主将你升作司祭,随她调回帝京。”
“无论如何,珍重。”
想起大司祭对自己最后的忠告,这个一身青衫、面容隽秀的小少年,双眼不由眯了起来。
三个月前,教内圣女忽然召集座下信任的司祭,声称收到天女神谕,言及东海深处有一个名作“望乡”的岛屿,其中失落了一个天女的重要应身,因妖异干扰,胎迷难解,所以需要座下信徒去将其点醒。
只是……
虽然教内能人无数,扶乩占卜之术层出不穷,寻个神秘岛屿自然不在话下,但偏偏神谕要求为了隐秘行事,谨防对头测算,这入岛之人必须孤身一人不说,还得满足三个要求。
这第一,须得身无修为。
这第二,需要年未十六。
这第三,还要满足阳极未漏之身,简单说就是……处男。
这可就难倒众位神通广大的司祭了。
点醒应身倒不需要什么无边法力,但这望乡处显然是个凶险之地,再不然也是个诡谲所在,不然不足以让天女应身失去感应。
可既然凶险诡谲,未具神通法力的教众又如何应付那所谓妖异?
这倒也罢了,教内信众万千,倒也少不了那种身无修炼资质,精气神三药未得补足,但入教多年,信念阅历都可独当一面的家伙。给他几件天女教独有法宝,也不是不能应对种种魑魅魍魉。
可是这样的教众毕竟大多年迈,最不济也是壮年,这年未十六的要求……却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最要命的是,阳极未漏之身?
开什么玩笑,天女教素来耽于享乐,尤其崇尚男欢女爱双修之术,这教内信众无论男女,泰半都是因上师肉身布施而来。即便不如此,教众一旦入教,凡过十岁者,皈依三宝,受持五戒之时,必有“欢愉戒”一项,要求择一教众共赴极乐。
想在天女教找一个童男,这可不比在和尚庙里找尼姑容易。
当时几位司祭就傻了,差点都想大肆搜寻满足要求的教外童男了,只是当即又被圣女驳回。毕竟若要如此,难免大张旗鼓,所涉因果甚大,非是首选。何况不入圣教,又如何保证忠诚?
于是几位司祭议论纷纷,一时一筹莫展。
所幸这时刚刚补缺的大司祭犹豫良久,终于发了言,说自己手下正好有这么一个看重的信众。
其人年方十五,自小在教内长大,一直受她看护,欲将其炼作一个极品炉鼎,于是养其阳火十载,这才一直瞒着未受欢愉戒。且该信众三药不协,筑基有碍,难入修行门槛,偏又天生神通,心思机敏,已为她处理过不少邪怪之事,算得上行事老练之人。
自此,神谕要求尽皆满足。
一众天女教高层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执行任务的人选便……总算定了下来。
而这个特别的信众,正是陆溟本人。
……
……
海风卷着浪朵起伏,时时在船檐砸出一片片雪沫,陆溟坐在舟头,望着前方在视界里慢慢扩大的黑点,正懒洋洋地钓着鱼。
“真搞不懂你这样薄情寡恩的人,居然会作为一个炉鼎,替那个蠢女人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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