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静之,光明磊若,一如光风霁月。
难得见周静之这般无赖模样,向来不过是成人之美,宝剑赠英雄罢了。
吴良背着空背篓,走在两人身后,这样的周先生,他从未见过。不过,他很喜欢。
小镇的出口在那座挂剑老石桥的南面,约莫一里地,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路。因为行人稀少的缘故,所以越到小镇入口,脚下的石板便越清晰可见,越没有被泥巴给遮住。
入口设有门廊、围栏,边上的小屋里常年有一个像老农多过像道人的道家真人看守,禁制任何人私自出入。小屋边上他开垦有两亩地,春种夏收,兢兢业业,收成极好。
有人时他是镇子的守门道人,无人时,老农就是老农。
吴良有些后知后觉,似乎所有小镇人都没想过要出去看看小镇外面的世界。即便是再不懂事,再顽皮的孩子也都不会往这儿跑,好像这道家真人是择人而噬的魔鬼一般。事实上这道人虽然清瘦、苍老了些,和镇子上其他的老人外貌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手抱着一坛酒的周静之似乎看出了吴良的疑惑,他解释道:“镇子建立之初,便定下了规矩,能进不能出,即便是三大姓家中的子弟出去了,也断然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说来,这镇子第一批安居落户的人,全都是大易王朝的亡国人,这其中内幕你现在倒是不需要知道。
当然,经过了几代人,这最早的规定便慢慢没了约束力,人性如此。但是这门口可是设有不止一座大阵,只要这守门的道家真人不点头,哪个能走得出去?就跟你们知道的‘鬼打墙’差不多一个意思。
等昏过去的人被道人拎出来扔在一边醒来的时候,就像是那喝酒喝断了片。久而久之,镇子里的人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性,这门口去不得,自己遵守不说还言传身教给了自己孩子。”
听到这里,吴良笑了,他的父母的确叮嘱过不要来这边玩耍。
走到门口,哪个老农样子的道家真人正坐在小屋的门槛上,望着小镇头顶的天空,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人路过的时候,向来没有打招呼,倒是周静之笑道:“颜老头,走了走了,你在这整整十个甲子了,还没看够那,该是你回复自由身的时候了。”
命叫颜沐的道家真人,似乎没听见一般,依旧痴痴的盯着那片破碎的虚空,好像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周静之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随后直接夸过了门廊。
向来紧随其后。
走在最后的吴良,看了一眼门廊外的世界。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地,脚下这条石板路一直通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再远,便是那群山错落。而且扑面而来一股清新空气,这才是正常的六月份的早晨。天空蔚蓝如洗,与镇内压抑、沉闷的感觉完全不同。
吴良跨过门廊,正当疑惑怎么没看见周先生和师傅的时候,脑中一阵眩晕,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景色骤然一变。
哪里有什么草地,什么远黛青山。自己正身处在一处巨大的盆地边缘。周先生也在边上,师傅正扶着自己。
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伏龙镇,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周先生望着还在犯迷糊的吴良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吴良,我希望你的心也如此。”说完,周静之又对向来道:“就此别过,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向来拱手作揖。
吴良也赶忙拱手恭送,这时候的周先生,才是教书时候的周先生。
向来拍了拍吴良的脑袋,问道:“想不想看看这伏龙镇是怎么坍塌的?”
吴良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在这候着,顶多天黑的时候,你便能见到了。”说完竟是盘坐下来,开始闭眼假寐。
吴良也放下背篓,正想学师傅,极远处便有彩光浮现。吴良定睛一看,原来是三道颜色不一的遁光,自天幕起,由远及近,像是落日余晖,铺就千里红妆。
还不待看清来人,三道遁光便又在空中消失干净。吴良知道,来人进了伏龙镇。
吴良看了看师傅。
向来没有睁眼,只是嘴角挂着轻蔑的浅笑,“奔着青牛背来的,希望还有好戏看。”
吴良闻言也是会心一笑,随后盘坐在师傅边上,开始闭眼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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