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思乱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段离吹促杨添道。
杨添于是把自己所居住的村子如何被鬼灭了,自己又如何从鬼的手里逃出来等诸事说了,最后才说到段浪和他如何认识的事情上:“那天黄昏,就在我饿得两眼发昏歪倒在路旁欲从此睡去的时候,段浪拍醒了我,我问他弄醒我干什么,他说你别睡,我带你去吃好吃了,听到有吃的,睡意顿无的我,顿时跟着他屁股去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我跟他走了将近半个晚上,才知道凡是我所经过的地方,都被鬼洗劫了一遍。是他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就变成鬼肚皮中的冤魂了。”
段离静静地看着杨添,没有插他的话。
四周,坐着带我来的樵夫和一些我不认识的年轻人,他们的相貌都比段离看上去老,但他们围坐在段离周围,却显得毕恭毕敬,形同普通臣民见到尊贵的皇帝陛下一般。
“就这样,我和段浪就认识了。”
杨添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始终注视着段离,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坐在他面前,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外面下着雪,但房间中虽然没有生火,但一点都不冷。周围的人穿得也很少,薄薄一层青布单衣,一个个肤色白净,看上去有些传说中的仙家人物。
“他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段离问道。
杨添道:“他摸过我的骨相,说我根骨奇佳,是个学道与术都绝佳的人才,我不知道道与术是什么,也赖得问他,就跟他一道学他所谓的术。学了五年,我只弄明白一件事,就是我长大了,可以做同龄人不可以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把入侵洪荒大陆的鬼全部赶出去,还洪荒大陆一个郎郎乾坤,还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人民一个和平安宁的生活环境。”
“这是他教你的,还是你自己从他的教导中悟到的?”
“从我妈妈被鬼抓走那一刻起,这想法我就有了。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实现这个目标。这五年和段浪走南闯北,我知道要实现这个目标非常难,甚至可以说是难比登天。”
“见到的世面多了,就怕了?”
段离的问话,带着试探性。杨添虽然才十岁,但他听得出来,这是段离在试探他。至于他为什么要试探自己,杨添不清楚,不过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段离,绝对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不然那么多人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虽然段浪告诉过他,段离有些厉害,但他也没看出段离到底有多厉害。年纪才十岁的杨添,自然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现在的他看问题,依旧还是少年心性。
“段浪教导的排兵布阵,虽然也很厉害,但是我觉得,这些东西对鬼起不到致命的打击作用,不然洪荒大陆上的三座大山——云荒帝国,边荒帝国,西荒帝国,也不会被鬼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龟缩在自己家里瑟瑟发抖,连自己的子民被鬼任意抓吃也不敢管。所以,我觉得学术没有意思,还是学道才将鬼赶出洪荒大陆。”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段离看杨添的眼睛,这里多了道明亮的光彩。多少年了,他没有听到如此热血的话了,他发觉,眼前这个才十岁的小孩,身上有他当年的影子。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杨添淡定的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从不在意旁人的感受,他想说什么,就会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段离很欣赏他这一性格。当年的他,也是这样。
看着杨添,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多少年了,也没有跟人这样痛痛快快的说过话了,凡是来找他的人,都会自惭形秽,矮他三分,不敢如此坦诚布公、敞开心扉跟他说。
杨添是最近半个世纪来,第一个敢跟他平起平坐谈话的人。而且,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少年。古语云:“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再年高。”再说不假。虽然他现在还是个连鬼力都没有的少年,是个真正的门外汉,但段离敢保证,只消假以时日,他就会很快成为落魂山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这颗新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用他所学的道和术,将疯狂肆掠洪荒大陆黎民百姓的妖魔鬼怪赶尽杀绝,还洪荒大陆一个朗朗的乾坤,一个风清气正的太平世道。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抱负,可岁月的沧桑和时间的流逝,早把这样的抱负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不是他不想这样,是内心里面潜藏的那个“自我”不允他这样。现在,他想得最多的,不是落魂山下流离失所的哀哀难民,也不是洪荒大陆的千疮百孔遍地尸骸,而是自己如何脱离现在的世道,成神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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