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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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夏至,四川的夏天不像中原多暴雨,也不像江南那样连续一个月阴雨连绵,而是晴雨交错出现,有时会半天风雨半天晴。
杜若的酒楼已经建成,他给取名为“音乐楼”,“音乐”这个词虽然能被这个时代的人理解,但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新鲜的词汇,任何词,只要不常见,就会自带几分高雅的味道。
昨天眉州下了一整天的雨,以至于原本打算正式开业的音乐楼没有开张,今日晴空万里,黄历上说今日“太岁入中”,诸事不利,上官金锁在内的众人都劝杜若改日再开张。
可杜若不信这些迷信“糟粕”,坚持在今日开张。
这天上午,眉州前门大街爆竹轰天,锣鼓齐鸣,喧嚣非凡。
新任眉州知州,本地乡绅,富商大贾们齐聚音乐楼门前,一起参加杜若的剪彩仪式,他们和围观百姓们对“剪彩”都很好奇,以为是杜若老家苏州那边的风俗。
剪彩后,便是开业宴席,杜若把宴席设在了上三楼,下面两层楼对所有百姓开放,任谁进来都会送一杯酒喝。
“真抠门,就送一杯酒?”
有四位身穿锦缎,气质傲然的中年男女来到了音乐楼门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面露不屑。
这四人三男一女,是眉州四大教坊的坊主,眉州所有合法青楼都隶属四大教坊,四大教坊坊主可以称得上是眉州文艺界四大天王。
之前还没有人能在他们地头上建青楼——在他们眼里,音乐楼就是青楼,和他们是同行。
他们也万没想到堂堂转运使公子,居然会染指青楼行业。
因为忌惮杜守义,他们不敢给音乐楼使绊子,音乐楼开张这会,他们作为行业前辈,也送了鲜花贺礼。
此时,四人没去楼上赴宴,而是想趁机好好参观一下这音乐楼,能吸引薛婉儿坐镇,到底有什么名堂。
“赵坊主,请。”
“钱坊主,请。”
“请,孙坊主。”
“李坊主,你请。”
四人恰好姓赵钱孙李,孙坊主是女子。互相客气一番后,四人鱼贯而入,到了一楼大厅。
“这……”
一进大厅,四人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只见大厅里并不是像寻常青楼那样设置花厅明堂摆设,也无天井环楼。
也不是像寻常酒楼那样酒桌陈设。
只见这音乐楼一楼大厅极为宽敞,最里面靠墙位置有一条长达几丈的大柜台,沿着墙壁程“L”状布局,柜台是用黄杨木打造,平整光滑,柜台后面是同样长长一排的木柜。
木柜分五层,每一层都摆满了酒坛子,酒坛子上贴着字条,各种酒都有,乍一看起来非常壮观。
“他家柜台为何如此长?又摆那么多酒作甚?”赵坊主不解。
钱、李二人同样不解。
孙坊主道:“店小二为何又都在柜台里面,不用跑堂吗?”
四人的话被身边客人听到了,有知道的人笑着对他们解释道:“柜台后面的可不叫店小二,叫酒保,专门卖酒的。”
“专门卖酒?”
赵钱孙李四人依然一头雾水,他们退到一边仔细观察了一番,柜台后面每一名酒保面前都排着长队来免费领酒的,但并不是四人之前想的那样一小杯,而是竹筒制成的大杯子,领一杯酒确实够喝好一会儿的。
客人领了酒后,还会获赠一碟盐煮豆子作为下酒菜,或者别的小食,若想吃别的,招呼小二再买就是。
柜台旁边都有高脚凳子,客人们可以直接坐在柜台喝酒,大厅里也摆满了各式小桌台竹椅,也可供三五位客人围坐小酌。
“这算什么?”
赵钱孙李四人不解,又有人给他们指了指大厅正堂上方的牌匾,他们看到后脸上疑惑更浓了。
“酒吧?”
“我猜是专门供人喝酒消遣的地方。”
“那不就是酒肆吗?搞成这样很奇怪。”
“比酒肆随意了一些,装饰也比酒肆要豪华,但仅此而已,说到底还是酒肆。”
四位坊主都是有见识的人,很快就看出了这酒吧的本质,和那街边平民百姓爱去的酒肆一样,谈不上高雅,达官贵人是断然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叮咚!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丝竹声,四人立刻望向声源,见到酒吧北边有一处凸起的半圆形舞台,灯光布局的很精妙,看着如梦似幻。
此时已经有乐师和乐妓登台。
“什么?”
看到那登台的乐妓后,四位坊主大眼瞪小眼,满脸不可思议。
“居然是薛行首!”
“她居然……沦落到在酒肆里表演了?”
“这个杜公子,怎么能让薛行首安排在这里表演?”
“莫不是薛行首是被迫的?”
四位坊主也是精通音律之人,所以才艺双绝的花魁在他们心中分量很重,历届花魁都是教坊的骄傲,他们见不得薛婉儿被人如此“糟践”。
但他们的言语瞬间就被淹没在了大厅里无数客人们的欢呼声中,大厅里大多数都是百姓,大家原本几乎没机会听到花魁薛婉儿亲自演出。
但今日,薛婉儿居然真的出现了,而且距离他们如此之近,他们自然激动,手里的米酒黄酒竹叶青也瞬间甘甜起来。
“谁动了我的琴弦唤我到窗前……”
薛婉儿唱了杜若写给她的那首《谁动了我的琴弦》,嗓音一开,酒吧里众人便陶醉起来,赵钱孙李四位坊主对这新词曲品味之时,也渐渐被代入其中。
这朗朗上口的白话歌词,节奏鲜明的旋律,让人听一遍就能哼出七七八八,和这么多人一起坐着喝酒听歌,这种体验还真是美妙。
四大坊主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叫了杯酒,默契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本是想坐着听一会薛婉儿演奏也是极好的,待会薛婉儿下台敬酒时对她询问一番,看看是否有机会把她挖回来。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薛婉儿只唱一曲,便致谢离去了,压根没有敬酒环节。
“不对呀,她应该看到我们了。”
四大坊主面面相觑,按照青楼的规矩,即便是在最低级的场所唱歌,看到台下有贵人,也是要下去寒暄敬酒的。
“酒吧里不兴这个。”
有人对给四位坊主道,他们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接下来又有人登台,居然是个半大丫头片子,四大坊主打算起身离开,去音乐楼二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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