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昀的眼睛无意识地四下乱扫着,寻找着一切可能逃生的办法,而他的身边,乔治正垂头丧气地悲叹着自己的命运:
“我们都要蒙召了。可惜仰光港的那个护士我还没睡到呢。”
“虽然我想吐槽的地方多得不胜枚举,不过你就不能表现得壮怀激烈一点?”戴维一边拼命控制着飞机,一边对着无线电开喷。
但下一刻,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
“琼恩!看你下面!”
循着他的提示,张昀的眼睛扫过舷窗,跟着定住了!
他的机翼下有一道很宽的冰缝,就在巨大的冰川上——确切地说应该是冰谷,因为它的横面相对较宽,陡峭的内壁犹如万丈深渊,从天上可以看到深幽狭长的谷地,平缓地辐射着明亮的光泽……像是突然从地底张开的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张昀的目光落在了谷地之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忽然变得热切了起来:
这不是一段天然的跑道吗?
“到冰缝的谷地里迫降!上帝呀~我们有救啦!”
※※※
当两架“C-47”艰难地在冰缝下的谷地里停稳时,恐怖的气旋终于闭合了。
整片天空已经彻底变成了黑夜,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飓风犹如魔啸,在云层中不断传出,森然恐怖。
面对着这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劫后余生的队员们个个脸色发白,许久都没有说话。
冰缝下的气温很低,虽然已经躲过了恐怖的雷暴和飓风,然而青藏高原特有的寒风还是带来了难以承受的温度。它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又像一把把刀,无情的割开你的皮肤,刺入你的骨头。
张昀感到他的身体几乎快冻僵了。
他试着打开引擎,利用引擎的废气给身体制造一点暖意,然而这除了保证飞机喷油管不被冻结,一点用也没有。
“毫无疑问我会变成一根冰棍。”基普瑟缩着抱怨,
“还是不加布丁酱的那一种。”戴维嘲笑,然而格格作响的牙齿却让他这句玩笑一点儿也不幽默。
“大家都集中到一起吧。”张昀说,一边哆嗦着地爬出机舱。
飞行员们照做了,张昀打开一箱物资,找出被服堆在一起。乔治掏出打火机企图制造一个火堆,然而这里是海拔4000米的喜马拉雅,高原气压太低,氧气稀薄,而且喷嘴处温度不足、根本没法点燃。
“哦,上帝!真见鬼!”乔治绝望地喊了一句。
狂风猛烈地呼啸着,穿过了他们厚厚的飞行服,开始用更加刺骨的寒意侵蚀他们的身体。飞行员们用飞机做墙抵挡寒风,裹紧被子,互相紧靠在一起,分享着彼此那那可怜巴巴的一点体温。
“只要挨过风暴就好了。”张昀试图给大家一点希望。
然而风暴似乎没完没了,冰缝上头刮得天摇地动,风声大得像是无数魔鬼在哭号,简直令人绝望。
“这么大的风暴什么时候能过去?”基普问。
张昀不知道,除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寒冷,高原的低压也在侵蚀他的神经,他感到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风暴好像永无休止,然而耳朵里听到的山呼海啸却像是在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好像自己正逐渐地丧失与世界的相连。
“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怎么冷了?”
基普的话敲响了第一个警钟——人在极度的低温中很容易产生幻觉。张昀本能地想要提醒他,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的视线和天空的光线正不断地变得模糊起来,而相应地,他的大脑也开始变得迷糊,仿佛有一种远超人类的强大意志进入了他的大脑,劝他好好休息。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空气中流荡着暖洋洋的气氛,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这令人舒服到麻痹的错觉,如同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满是死亡却甜美异常的诱惑。
张昀本能的知道这个声音里有死亡的力量,只是缺氧让他的思想渐渐地开始麻痹,他陷入某种恍惚的状态,似乎自己一生最大的目标就在眼前,只要走上去,去听从这个声音的吩咐,自己的目标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理想就可以实现。
“我,我觉得……好困。”
耳边传来了乔治的声音,这个声音同样说出了张昀的心声。
张昀慢慢地回头看他,他现在连扭头都觉得费劲。
然后他就看到了乔治,那家伙正呆呆地把视线集中在地面上的一个点。而他的旁边,戴维望着外边的天空,仿佛在祈祷一般,祈祷着上帝开恩赏给一小块干净的天空。
“琼恩,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基普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你还……能不能,好好,好好说话?”乔治反问,“怎么……说两个……字都要等半天?”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张昀狠狠地咬了咬舌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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