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轻眉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曾写过几页纸回敬那污蔑自己的酸秀才,不解道:“就被带去太子府了呗!还能怎样?”
“那怎么行!有始有终!你若不写,我这一辈子都得让那老板追着跑了!”,二话不说,若云押着穆轻眉坐到案前,手脚麻利磨好墨,把毛笔塞到穆轻眉手里:“写!现在就写!”
“我写什么啊?”,穆轻眉一个头比两个大,苦着脸问若云。
“写穷苦文人和端庄太子啊!一个是怀才不遇、受尽苦楚;一个是被人误解、骂名傍身,你说说苦不苦?苦不苦!”
穆轻眉琢磨了会儿,总算想起来自己身边还真有一个穷苦书生可以作为灵感来源——陆闵得!可她讲了半页穷苦书生的悲惨经历,描述了一番那清俊的好样貌,便又江郎才尽了:“那我写什么事好?”
若云在一旁出谋划策:“自然是男子之间的事了!”
她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承兰却落了个轻松自在,抽了本医术看起来,只偶尔听见若云一会儿道:“哪能这么写!自己爬起来有什么意思!得是太子爷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柔和地笑,问:‘卿可好?’才对!”
一会儿又听见穆轻眉问:“我这么写是不是有点过分?叫姑娘们瞧见了定要骂我伤风败俗!”,若云却兴致盎然、心满意足地答:“不过分!不过分!就是写成这样姑娘们才喜欢!”
他听得有趣,干脆放下书专心看穆轻眉,姑娘写字速度很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发丝一丝不苟地束着,却总是两绺毛在额头上垂着,俏皮又可爱;她不自觉地微皱着眉,咬着自己的嘴唇思索,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浓密的影子。
小厮煮好饺子端了进来,穆轻眉可怜巴巴将若云一望,道:“我还没吃晚饭呢!”
若云良心发现,道:“赶紧吃吧,小心凉了。”
三人一人一碗围着热腾腾的饺子吃起来,若云忽然想起来刚刚的情节,好奇,问穆轻眉:“那些太子爷怕被人发现,就把书生安排到自己院子,两人同吃同住;还有太子爷一听到书生难受就也跟着唉声叹气的桥段,都是从哪儿来的?”
穆轻眉咬了口饺子,有些心虚答:“楚塘雨,他就是这么对带回来的那个少年的。”
她这话一出口,承兰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叹:“若让人当事人发现,定要找你算账。”
“楚塘雨还成日说我喜欢他,用来给自己挡烂桃花呢。”,话虽这样说,穆轻眉却内疚得厉害,埋在饭碗里低声辩解:“我没写那些淫言秽语、胡乱猜想的东西的,我只是说他二人互相欣赏,引为知己……”
承兰笑,给穆轻眉夹饺子,用哄小孩般的语气安慰她:“我瞧了,你写的那太子爷与你兄长性情没半点相像——赶紧吃吧,一会儿饺子凉了。”
大抵因为足不出户,承兰对外面的事情充满好奇,问穆轻眉:“今儿听管家提起来南安侯府被抄了,小厮们也说他家富可敌国,公子的珍珠带子都当石子玩,可我记得当年他家这一辈的最高也就有过个四品官,怎么现在就这般富贵了?”
“那俸禄值几个钱?”,若云吞了饺子,道:“都是全国的佃户给他们交钱了!”
承兰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执着地问:“京郊就那么些地,能有多少钱?”
“他家哪里只在京郊有地呢?三川、颍川,就连庐江,都有不少!”
不等若云说完,穆轻眉忽然顿住,沉声道:“张家,在庐江并无田产。”
她这时才觉得这案子顺利得出奇,张甫杭死在狱中,南安侯却不曾因为儿子叫过半分委屈;就连南安侯自己,当即对所有罪责供认不讳,没什么犹豫便在狱中自尽;那些账簿确实是整整十年的,可却干净得过分,似乎所有钱财都用在了平日生活。
而远在边疆,地处晋楚两国交接的庐江郡,明明并无张家地产,却年年可为张家供银万两,甚至还有美人相赠,真得合理吗?
如同碧波上的小岛,他们成功着陆,便自以为到达了终点,谁又能想到真正的尸骸,却是葬在这一汪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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