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难免增添了难度,他便也一点一点耐心描摹。
女子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绢花,并不看他。长长的睫毛却像蝴蝶羽翼一般轻轻颤动着。承兰抿着唇,不自觉竟屏住了呼吸。
“殿下。”,承兰的声音很柔、很轻,似乎不想让自己的吐息惊扰了她。
“嗯?”,听见承兰叫她,穆轻眉作势要抬头,被承兰止住:“别动。”,她只得又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手,问:“怎么了?”
幸好,幸好穆轻眉没看他,不然承兰怕是没胆量说出自己心里话了:“你很好,作为女子,你有你的光彩。”。他是第一次听闻有女子会这样坦然诚恳地说出心中所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自持冷静的女子,诚然这与穆轻眉天之骄女的身份脱不开干系,然而她的思想定然经过了她自己的经历洗涤与判断。
初听时,承兰觉得惊讶,因为穆轻眉的语气里,并不曾因为男子是男子便有半分敬意;因为她似乎有身为女子的骄傲,为美色、也为才智。她坦坦荡荡承认这一切,反倒让承兰越发不肯轻易评价——这世上千万种选择,种种都有其道理,若只是因自己的立场便去评判他人,与兽类何异?
于是他沉默了,细细去理解、体会穆轻眉的意思,最后只能将乱糟糟的心思归结为:“你很好。”
男子有男子的疆场,女子也有女子的风华,犯不着为了男子的此间天地少有女子身影,便去否定她们。穆轻眉的光彩也许亮过了男子,但这有何不可?
穆轻眉的手心忽然出了汗,为自己方才的莽撞直言,也为承兰的话。
她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回复,只有结巴着低头问:“画……画好了吗?”
“好了。”,承兰将黛笔放到一边,自己的脸竟然因那句难得的真心话烧起来,无所适从到了极致。
好在穆轻眉此时也不大敢瞧他,只干笑着转过身去,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眉,是个简单素雅的远山眉。
她几乎是凭本能地不去看承兰,只支支吾吾说:“的……的确不错……挺好的……”
承兰清明冷静的眼神里不自觉酿出若有似无的柔和,带着浅淡的笑意,耐心看着穆轻眉照镜子。
在穆轻眉觉得不自在之前,颇有几分眼色地开了口:“殿下,帮我推一下轮椅吧。”,那轮椅卡在了狭小空间,承兰实在不方便操作。
“哦……好,好。”,穆轻眉起身,推着他坐开些,两个人都莫名其妙觉得心虚,却正好听见若云一声“哎呀!”的惊叹。
穆轻眉猛地松开扶着承兰轮椅的手,僵着身子看若云,只见她正好阖上了书,瞧见穆轻眉的奇怪的举动,满脸疑云:“这是怎么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原来她压根没注意穆轻眉和承兰做了什么。
“没……没什么……涂了胭脂。”,穆轻眉不敢看若云,转移话题道:“你来帮我看看带什么耳坠子?”
若云把书放在一边,凑过来仔细看了半天,挑出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问穆轻眉:“这个怎么样?”,见穆轻眉接了带上,便仔细瞧穆轻眉,点点头赞:“你如今画眉这样顺手了?不错不错,挺好看的。”
刚喝了半口茶的承兰猛地咳嗽起来,若云奇怪:“怎么好端端地喝茶还能呛着?还有,你脸怎么也这样红?”,承兰咳得喘不过气,却还急着给自己辩白:“咳成这样,脸当然会红。”
“别管他!别管他!”,穆轻眉一把拉住若云的手,把她拽回镜子前,问:“你的耳坠子呢?”,若云被她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忘了梳妆,又想起自己刚刚看的话本:“光顾着看话本了!那公子小姐本是青梅竹马,可是小姐被抄了家,公子不离不弃始终陪着,终于高中了状元,眼见着便能迎娶青梅竹马了,结果小姐却病死了,把我看得哭死了。”,她眼圈还是通红,一提起来又恨不得落泪。
“这可真真是一波三折,”穆轻眉从匣子里挑出一个景泰蓝珍珠耳环,给若云带上,拉着她一起照镜子:“你瞧,咱们的坠子是一对呢!咱们得赶紧走,不然就看不着上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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