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易此时,又在山溪中抓鱼。
澄心就在旁边遥遥看着,不是不想帮忙,是白不易说自己抓起来的鱼更加美味。
澄心当然依得他。其实白不易哪里是想抓鱼,他心中烦闷。
今日见夫子,无意间隐忍着的情绪突然的爆发了出来,他是想寻个由头好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陶夫子赠送的那一方印章颇为沉重,白不易小心的把它收在贴身缝上的内包中。一挺胸膛,印章就膈得自己的心膛生生的痛。
白不易也不去管,只是赌气似的用杆子去扎鱼,越急越扎不中。
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白不易还是没扎到一条鱼。
这不是平常的白不易,起码从前的白不易再如何慢,一个时辰三条鱼是有的,这算是白不易至小练就而成的本领。
澄心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正要开口,忽然目光一冷,然后抬起小脚,将一颗石子踢飞出去。
水面上噗呲一声,一条鲜红色的鲤鱼被直接打翻在水面上。
白不易一愣,然后过去捉了鱼,发现这鲤鱼身上的鳞片全身鲜红,像是天边那一朵红色的火烧云,翻卷着覆盖住鱼身,这鲤鱼被澄心一击,竟然还没死。
只是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晕了过去。
白不易抱着红色的鲤鱼,走上来问:“你怎的还是出手了?”
“看你抓不着鱼,心里烦,就打了。”
“你...”白不易忽然想起今日和夫子在内堂谈论的天地之间的道理的问题,澄心只是因为心里烦闷,就打瞎了鱼的眼睛。
而自己因为心中不忿,又要用杆子扎死了鱼,还得剥鳞吃肉。这道理不都是一样的?那我说澄心不对,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白不易楞了半天,澄心见他不说话,小心的过来挽着他的胳膊:“你心中烦闷。我就烦闷。你静心澄意,我就心思透明。懂吗?”
白不易不懂,但到底还是点点头。两个孩子就这样挽着,像是各有心事的回到宅中。
白不易开始如同往常一样生火,架柴,煮鱼。澄心依旧如昨日一样,坐在床沿,甩动着她一双雪白的小腿。
夜深了。两人各自入睡。一轮皎月偷偷露脸,内宅开始侵染上一层银光。
澄心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她立在白不易的床边,看着这个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少年。
少年俊逸,澄心伸手,用小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白不易的头发。白不易感觉有些痒,歪歪嘴,却没有醒来。澄心又笑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出来。
然后她开始在内宅里找东西,最后发现了那把弯镰。
她用那把弯镰割破了手指,用自己鲜血在白不易的榻边四周写写画画。
忙到半夜。她也有些累了,但是目光甚是坚定。
她摇晃身体,四周的鲜血写成的图案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神秘而妖异。她嘴里开始小声的念咒。那些图案渐渐开始发亮。
像是蔓延的藤蔓,爬满了整个内宅,然后一路延伸到白不易的身体上去。
“为凤皇作鹑笼兮,虽翕翅其不容。
灵皇其不寤知兮,焉陈词而效忠。
俗嫉妒而蔽贤兮,孰知余之从容?
愿舒志而抽冯兮,庸讵知其吉凶?....”
少女清丽的歌声越来越小,却依然动人心魄,如同树上黄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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