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现在南山寺,不因为别的,全因为好色。
谢长安是余杭城内鼎鼎有名的好色之徒,青楼常客,曾因撰写青榜而名噪一时。
当然,因为他差点被县令打断腿,所以青榜只更新一期,让他的同道中人也引以为憾。
县令家教虽然严,但有些东西是改不掉的,好色就是。
三个月前,上巳节,郊外游春。
刚被放出来的谢长安,同一辆华车,在城外路上擦肩而过。
当时,车上帷幔微开,里面坐一位艳丽女郎,被他看个正着。
谢长安的魂儿被勾走了。
他尾随华车好几里,一直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车中女子终于忍不住,唤来了婢女。
婢女回头愤怒指责谢长安,自言芙蓉城七郎新妇,不是谢长安这登徒子可以乱看的。
说罢,婢女从路边抓起一把尘土,扬了谢长安一头。
自那时起,谢长安的双眼就看不见了。
余杭县令闻之,怒不可遏,打了他一顿后,又四处请名医,但都治不好。
后来,不知听谁说《光明经》能解厄,于是把他丢到了南山寺,让他每日背诵《光明经》。
“和尚都敲晨钟了,我再不起床做早课,眼疾就好不了了。”
在勾子把他扶到席子上。
他坐下,取出《光明经》,放到顾白抄录那首词的宣纸上。
诵读三月余,他还是记不住,所以放到这儿,等记不住的时候,让顾白提醒一下。
“回你屋背诵去,别整天来烦我。”
顾白来自前世,才不在乎什么尊卑。
“我为勾子来的。”
谢长安振振有词。
他早习惯顾白的不恭敬了,但不知为何,他就喜欢与顾白呆在一起,舒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有红袖在旁添香,经文背起来,嗯,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他不忘朝勾子方向一嗅。
“红袖?”
顾白古怪地看他,“你确定?”
“当然。”
谢长安笃定。
“勾子,以后你公子不要你了,找我去。”
谢长安在念头里,不知道把勾子幻想成何等模样了。
“本公子正缺一暖床的。”
“才不要。”勾子不乐意。
顾白懒得理俗务,整天只知道抄书,勾子虽为一奴,在顾白这儿却是管事儿的待遇。
“你也忒不知道好歹了,我可是县令之子,他一穷书生…”
“算了,还不是书生。”
谢长安改下口。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抄书的商贾算不得书生。
“他穷酸小子一个,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受苦受穷。”
顾白抬头。
“别看不起人,假如有一天我富贵了…”
“太阳一定打西边出来了。”
谢长安接过话茬。
“老白啊,不是我看不起你。”
他惯常唠叨。
“这世道,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贫穷,命中早有注定,想改极难。”
“哎,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家老爷子的经验之谈。”
“你这辈子也就是个穷书佣了,指不定娘子也娶不上。”
说到此处,谢长安笑起来。
“好在有我。还是那句话,我帮你在我父亲面前美言几句,求个书吏、鱼梁吏让你当当?”
顾白一点儿也不客气,“你个瞎子,先顾好自己吧。”
庙堂太远,顾白不想,也不愿。
在这个世界,见官者跪。
作为一名穿越客,父母之外,顾白不想跪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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