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一口服下,立刻感官大变。
丹药入口即化,化为滚滚热流,涌遍全身,滋润着每一块枯死的血肉、经脉、骨骼,重新焕发生机。
丹如其名,当真可起死回生。
“娃娃,你师傅在哪?我当亲自感谢!”老道睁开眼来,不由面带感激。
“师傅?”牧童儿却是古怪一笑,“我没有师傅!”
“什么?没有师傅?”老道一听,顿时惊奇了,手中仍残留药香,这牧童之前所练精妙神功仍历历在目。
这难道都是……
“这回生丹是你炼制的?你刚才所练那么易经洗髓的神功又是怎么回事?”他修道大半辈子的定性也按捺不住,不禁追问。
“不可说,不可说!”牧童儿摇了摇头,却是将剩下那颗丹药一股脑塞了过来,一脸嫌弃道:“你这个老道,小爷我好心救你一命。你还问东问西,快走,快走!”
老道看着手中刚颗捞出来还热乎乎的丹药,顿时哭笑不得。
人精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这哪里是不可说,分明是这牧童儿不想告诉自己才对。
老道不但不恼,反而由心地惊喜起来。
如此天降奇才,还是个无依无靠的,没见到也就罢了,若见到了岂能放过,不然岂不是后悔莫及?
更何况这牧童儿对自己更有救命大恩,无论如何报答,也不足为过的。
事实上,以他的资质,若是传到了江湖各派的耳中,必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收入门中,当做延续门派气运百年、甚至千年、万年,建立万世根基的真传弟子,哪里还有衰弱已久本门的份。
想到这,老道心中越发迫切起来,但表面却是不动神色,盘膝端坐,双手轻垂,“小娃娃,对不住了,是老道我唐突了。不知道你父母何在,老道要当面感谢!”
“去世了!”牧童儿掠过一丝黯淡的光芒,一闪即逝。
“原来如此吗?”老道语气微微低沉,上上下下打量了牧童一眼,心中越看越是满意。
你个老玻璃!
沐于其目光下,仿佛衣服都被扒开了,牧童儿身子不禁绷紧,心中更是叫骂。
江湖人,恩怨仇杀,就是麻烦,早知道我就不该心软救他。
“你这老道想做什么?”他一脸警惕。
“小娃娃,你想到哪去了!你对我有救命大恩,老道岂会恩将仇报!”老道失笑一声,话语一转,“小娃娃你独自一人,无牵无挂,不如拜老道为师,如何?”
“不要!”牧童儿一听,却是想都没想,就大摇其头,不带一点犹豫的。
老道不由错愕,要知道他在江湖上也被视为神仙一流的人物。
若是传出口风,愿意收徒弟,不知道多少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拜倒在他座下。
此刻没想到却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拒绝。
一时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是了!
这牧童儿虽然天赋奇才,但也不是生而知之,肯定不知道老道的来历和名号,所以不敢贸然拜师。
是了,一定是这样!
老道重重点了点头,无比确信这一点,这才沉声又开口而来。
“娃娃,好让你知道,我乃是武当掌门王九鼎。武当为江湖名门,贵为道魁五山。你若是拜我为师,从此以后将成名门弟子,再也不是一个孤苦无依的牧童了!”
他单手抚须,信誓旦旦道,面带微笑,
“不要!”一声平淡的声音,立刻让他抚须的手为之僵硬,笑容凝滞。
牧童儿摇头,丝毫不为之行动。
“小娃娃,你没听过武当吗?”老道面孔一言难尽。
“武当我当然知道!”牧童儿神色怪异。
若说武当,不管是前世今生,他可实在太知道了。
前世的武当,武学祖庭,在古代鼎盛一时。
但这一世,可就更不凡了,不但有各种神乎其神的武学传承,立派祖师三疯道人更有传说中如仙如圣的手段,被称为“陆地神仙”。
“你这小小放牛娃既知武当,为何不愿拜师?”老道沉声不解。
“一看掌门你身受重伤,就知你有一个武当也惹不起的大仇家。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惹不起!”牧童儿心意已决,不为所动。
牧童儿深深知道,以自己的天赋根本不必拜入什么名门大派,弱小时涉足江湖更是不智。
在老家十里坡,老老实实练武不好吗?
有朝一日,武道大成,佩妥手中剑,自然谁也不惧的。
老道怔住了。
年轻人不是一向都热血十足吗?
这小娃娃为什么如此老成稳重!
只能说不愧是……
天降的武学奇才吗?
心性之成熟,实在远超想象。
“我武当有神功秘法,若是拜我为师,你尽可一观。难道不想领会三疯嫡传的真谛吗?”老道王九鼎话语循循善诱道。
“不要!一招鲜,吃遍天。学那么多武功做什么,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吗?”牧童儿不感兴趣,甚至言语隐有鄙视。
你说得很有道理,老道我竟无言以对。
王九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娃娃怼得无话可说。
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
老道又诱惑道:“武当地位尊贵,拜我为师,等你长成之后,无论江湖女侠,都想与你喜结良缘的!”
“额,我才是一个娃娃。你这老道竟如此禽兽,我不要!”牧童儿看了看自己下面,咳嗽几声,言语隐带悲戚。
老道面孔羞臊。
王九鼎啊王九鼎,你还真是乱中失智,怎能对一个娃娃说出如此虎狼之词?
他再次开口,许下重诺。
“拜我为师,以后武当掌门之位就是你的。以后地位尊贵,行走江湖,就可享受万人膜拜!……”
“不要!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牧童儿根本不信。
……
一时间武当掌门老道王九鼎话语中极尽诱惑之能,牧童儿人小鬼大,却是一一看破伎俩,摇头还是摇头。
“呼呼呼……你这娃娃到底如何才会拜师?”老道王九鼎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平复的伤势又有吐血的冲动了。
“老道,你还不明白吗?”牧童儿小小的脸蛋儿升起一种发自骨子里,源自灵魂的孤独和寂寥,“拜师是不可能拜师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拜师的!只因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做我的师傅!”
“世上没有人能做你的师傅?”老道王九鼎听到这小娃娃说出如此大言不惭之言,一时也被这口气给震住了,随后气而生笑。
“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却大过天。你倒是说说,你有何本事,敢说无人能做的师傅?不然休想让老道死心!”
“哎!你是第六百六十六位!”牧童儿再次叹气。
“什么?”老道茫然。
“你是我人生中第六百六十六位要强行收我为徒之人。这些人工农士商,三教九流,无奇不有。可惜你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最后都一一知难而退了。”牧童儿言语孤独寂寞冷,“你能得这个数字,只能说很六六六了。只能说……缘,真是妙不可言!”
“既然如此,你就听好了!”
牧童儿负着双手,背朝老道而立。
王九鼎眼睛剧缩,一时间只见那小小身躯上竟升起一股磅礴气机,让人望高山而仰止,巍然有宗师气度。
“我,吕纯良,初学医,一月大成,自撰一良方,起死回生,活人无数;又学文,三月通四书五经,日做诗文两千篇;乃练武,天下任何武功,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一精就入化境,逐渐趋至无招胜有招之化境。世间再也可学矣!”
说到此处,牧童儿吕纯良转身只盯着老道王九鼎的眼睛,微微而笑,发出一句直指灵魂的质问。
“老道,现在你能告诉我……
汝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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