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扫了一眼腕表,午夜零点二十分,避难所见不到太阳,人的生物钟也随着十字军不知何时发起的袭扰而改变,就像西蒙参与的那次,谁也不知道袭扰什么时候演变成突然大规模进攻,每个自卫军心弦崩地极紧,能真正放轻松的大概只有伤重致残的伤兵,但是他们的铺盖地下都藏着一把手枪,顶着火,他们的家小妻儿都死在了芒兹维尔轰炸中,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就是等着遥遥无期的解围。
西蒙摇摇头,自顾自地挪远了椅子,他弄来了一个小酒精炉,避难所储备有许多千金难买的咖啡粉,人类是一个被酒精烟草咖啡 因统治的种族,任何情况都能找出替代品缓解挚爱之物,西蒙不知道裁决日是不是打断了基因链条,但毛熊们嗜好伏特加可视烙印在骨子里的,一如德意志热爱啤酒,联邦大兵热爱可口可乐。
西蒙默默盯着酒精块燃起的幽蓝火苗,倒了些一撮速溶咖啡末,没有调羹,于是西蒙晃了又晃,浅薄的咖啡香味没能惊醒这块医护区里的人们,就连应该值守在对讲机边的通信兵也一概撑着下巴睡去,浑然未觉臂膊绷带外渗出的血迹。
西蒙缓缓呷了半罐头盒咖啡,随手搁在一边,攥着拳头堵在嘴边,走到通信兵身旁,拿起连通着指挥室的对讲机,点滴电流杂音,听了一会儿,等到回身时,内森军医收拾着医疗箱,竖起指头嘘声道:“等里卡多醒了再告诉他对讲机坏了,现在是我的对讲机能用,来吧,你帮我提一些针剂,希德卡尔德议员在召唤我们。”
本想喝完了剩下半罐头盒咖啡,但辛克森早已咽地一滴不剩,扬了扬帽子,说道:“我比你更需要这个。”
“希德卡尔德议员是议会里最年轻的一个,六天前大腿根中了两枪。”走廊日光砖随着时钟变更而减弱了照明强度,好尽量给居民提供日夜变迁模拟感。内森军医下颌钢针般的胡须黑白交杂,不知是沾染了油脂或是未擦净的血渍,军医的帽子别在肩章上,半边头发齐刷刷地往一侧倒,斑斑稀薄凸显了不少海中岛,灰暗光线反倒是显得军医脸庞凹陷蜡黄。西蒙想起了肤色人种的划定界限,人活着时有血液流淌,白种人黄种人其实看起来也不算相差太多,但死后,就能看出那种惨白灰白的肌肤,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内森军医走的很慢,走的很摇晃,明明没有风,顶灯缺额微微摇晃着,西蒙揉了揉眼睛,好似真有不存在的灰尘落进了眼中。
“你应该感谢议员,那时候议员站在医疗舱外,但是他把优先权让给了你。”内森军医说道,闸门外没有守卫,闸门里也没有守卫,军医别在肩章上的帽子啪嗒掉下,谁都没力气弯腰拾起了。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休息,只是我哥哥实在很痛苦……”内森军医按响了门铃,三声电子“嘀嘀”声,滑门往右打开,乍见面的是却是一个小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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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头,身高才到西蒙的腰间。
年纪应该才七八岁而已的小男孩踮起脚,张望着西蒙提在手中的针剂盒,默默无言地看着军医检查着希德卡尔德议员的伤情。即便按照战前人标准而言,议员也是一个非常英俊的汤姆·克鲁斯式人物,有时困倦的军医会不小心动作幅度大了些,触到议员甚至有些流脓的伤口,议员也只是眉头微皱并不多吭声。
“谢谢,军医。”待军医打完了一针吗啡,议员说道。
内森军医拿出无影刀割除掉了一些议员伤口组织,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道:“我建议您去医疗舱做一个手术,之前我为您紧急接续的血管实在过于粗糙。”
议员揽过了他的胞弟,摇摇头,表明了他的态度,说道:“治愈剂先留给更需要的人吧。”议员旋即将目光转向了西蒙,微微侧了侧唇角。“啊,很高兴看见你,若是有机会,请为你与我的健康共同干一杯。”
“我会的。”西蒙点点头,不料议员伸出了手掌,“shall we?”
“我的荣幸。”两人握手,彼此都注意到截然不容的手掌温度。
“随时等待您的召唤,议员先生。”军医稍稍躬身,男孩则送他们出了布局简单只有两张床的房间,议员目送着离去。
鼻翼掠过一丝甜香气息,西蒙情不自禁打了个呵欠,旋即又清醒过来。“过来,时机正好。”内森军医突然换了个冷硬语气说道,仍保持着缓慢走路姿态的辛克森双眼紧闭,被军医轻轻一拉顿时原地站好。
“这么快就沉湎进悠闲生活了?”内森军医嘲讽道,瞳孔中一点不存在人类感情的神光表明了身份,也许上一刻的确是军医,这时,他成了千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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