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尸体终于被打捞上岸。
当然,此刻被捞上岸的尸体并不完整。
因为尸体本来就被分得七零八落,漂浮在水面上的只是一些软组织较多、浮力较强的尸块。还有一部分尸块半浮半沉淹在水面之下,打捞起来很不容易。
目前被打捞上来的有左下肢大腿,右上肢连手,一颗面目全非的残缺脑袋,还有那相对比较完整的上身躯干。
它们被现场鉴识课的警员们小心地摆放在一块平整的白色塑料布上,勉强拼出了一个接近完整的人形。
从体型上不难看出,死者是一位身材颇为肥胖的成年女性。
断肢的截面上血肉糜烂扭曲,不忍卒视。
而残破的尸体上还遍布着大片猩红糜烂的剐蹭伤痕,画面极为触目惊心。
饶是目暮警官在职业生涯中见惯了生死,如此残忍的死相也令其本能感到戚然:
“怎么样,林新一先生?”
他的声音中俨然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愤怒。
很显然,死者的凄惨遭遇激发了这位正义刑警对凶手的愤恨:
“尸体你已经看到了。”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些锁定在林新一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
他仿佛成了恐怖片里相貌狰狞的丧尸,令人畏惧,也令人厌恶。
然后,就在围观群众那恐惧而憎恶的目光中...
这个“碎尸恶魔”竟然笑了。
是的,林新一只是冲着尸体轻轻地扫了一眼,嘴角便立刻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这笑容在警方眼里看来就是挑衅,在群众眼里更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但他们还来不及义愤填膺地出声指责,林新一那沉稳有力的声音便已经在现场缓缓回荡起来:“这很不专业。”
“很不专业?”目暮警官微微一愣。
“没错。”林新一神色平静地说道:“很不专业。”
“虽然最关键的头部被削成了两半,面部也存在大面积的、疑似剐蹭伤的表皮脱落——如此一来,想从相貌上分辨死者身份的确很难。”
“但是,死者的上身躯干基本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而只要有了躯干部分,甚至不需要收集到全部尸体,资深的法医就能通过测量胸锁部、胸骨处、上腹和下腹的脂肪厚度,计算推测出死者的体重。”
“此外,尸体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形态还能帮助法医综合推测死者的具体年龄。”
“身高则可以根据多根长骨的多元回归方程计算,将结果确定在两厘米的误差以内。”
“而有了身高、体重、年龄的数据,再跟失踪人口记录一做对比...想要确认死者的身份就不算太难。”
“更不要说,相信大家也能看到,尸体上甚至还留有死者的随身衣物...”
“虽然衣物破碎不堪,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件超大号的女士睡衣,颜色、样式、品牌都不难确定...这就更是一个能帮助确认死者身份的有力线索。”
林新一讲出了一段长篇大论。
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工藤新一听出了弦外之音:
林新一的话其实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说,这事不是他干的。
如果是他这种“专业人士”干的,他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完整的尸块,让警方有可能追查到死者的身份。
但林新一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开始坚定地表态呢?
难道就在刚刚那一眼扫过的时候...
他就已经从尸体上找到了足以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吗?
工藤新一心头微微躁动,半是兴奋,半是焦灼:
他都还没有发现情况有什么不对,难道,会有人比他更早发现线索、找到真相?
一想到这里,这位名侦探看向林新一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是在看犯罪嫌疑人,现在却好像是在看一个推理道路上的对手。
“别看我。”
林新一注意到了工藤新一的目光:
“想要找到证据,你的目光应该多放在尸体上面。”
“仔细看,看明白就知道凶手不是我了...”
说着,他又转过头去,目光地从现场警员身上一一扫过。
最终,他牢牢地盯住了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大工具箱的年轻警员。
那工具箱林新一很熟悉,是法医出现场必备的勘察工具箱。
“你是验尸官?怎么称呼?”
林新一很自来熟地凑上前去。
“额...我算是验尸官吧...”
“小松幸一郎,叫我小松巡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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