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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一刻,边宁完成了手头的作业,将文档上传给各科的课代表,收拾好书桌,关闭电脑,准备出门吃个宵夜。
乘坐电梯来到一层,边宁快步走出单元楼,这是一个阴沉沉的夜晚,大楼背后繁多的霓虹灯将云层照出冷色的晕彩,夜晚光污染的天空就像一块脏兮兮的蓝布。
边宁骑上自行车,朝着小区外行进,夜晚的风扑面而来,夏日的夜晚多少也有些微凉,他开始吹起口哨。
他骑着自行车,左拐右绕,躲过了小区里的摄像头,从小路穿出,闯入城市的夜生活里,边宁在小吃一条街来回穿梭了两趟,最后只是买了一笼小肉包,一碗胡辣汤,店面里一个撑伞的客人站起来,腾出空位,边宁正好坐下,他在店铺里吃了宵夜,然后满足地返回了出租屋。
第二天,他在手机上看到附近一个公园的命案新闻。他有些惴惴不安,但总归还是放松地前往了学校。第四天,他被传召去接受黑岛执行部的问讯,边宁老老实实回答,他事实上也与命案毫不相干,所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
边宁感到一股森寒的空气包围了自己,他猛地睁开眼,此时的卧室一片漆黑。
周围,极安静,他几乎没有处在过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边宁穿好衣物,从床上下来,再穿上鞋袜,整个过程,他几乎听不到自己衣物的摩擦声,这里空气厚重得仿佛胶体,他就像是在水下。
他开门,门外是一片旷野。金色的稻谷丰收,一个老男人拄着锄头,戴着草帽,正在田头瞧着他,而一个撑伞的年轻人站在老男人身后,冲边宁招手。
他有些迟疑地不敢上前,抬头观瞧,灰沉沉的天空有昏黄的日光,沙丁鱼群一样的大鲸潮安静浮游,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老旧味,像是祖母的老橱柜。大地上金灿灿的稻谷发散出的光芒却比云与鲸群后的日光更明亮,彰示着一种强大的生命力。
“这儿是哪儿?”边宁大声呼唤。
老男人也大声回应:“鼓山!”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边宁放松下来,他一步步走到老人与年轻人身前,“鼓山不是这样的。”
“这里是虚空中的鼓山。”
“虚空是哪儿?”
老头转头看向年轻人,黑伞子快速地解释着:“虚空是宇宙的背面,就如奇点内的宇宙一样,这里的时间与空间颠倒,时间空间化,而空间时间化,因为这种空间化的时间体验很符合人类的内时间体验,因此虚空和心灵会互相吸引,你就是被吸引过来的迷途人。”
边宁摇摇头,“我不懂。”
老男人微笑,“那没关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这些,一定能叫你明白。”
……
“被虚空铭记的历史,就像是被刻在石头上的雕塑,不论你再如何尝试涂改,都不可能真正抹去既定的事实。”荣绒冷冰冰地对年轻人说,她白发苍苍,坐在自己经常办公的书桌后,她的时间很紧,就连会客也基本在工作室,“尝试对边宁的过去施加影响,不会改变结果,一千次,一万次,这些尝试统统没有用处,只会让虚空铭记越来越多的历史。”
年轻人很局促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荣绒却仿佛能剖开他的脑子,把他的所思所想都瞧个清楚,“解决边宁不能解决问题,真正有危害的是虚空。你要想办法把虚空剥离出去,才能让现世回归正常。”
“可虚空怎么可能被剥离呢,我们可以逆转时空,但不能篡改宇宙常数,这不是我们能做到的。哪怕是领袖,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为什么虚空会被人的心灵吸引?为什么虚空会试图创造一个具有人格的代理人?这一切你们都研究明白了吗?如果没有彻底了解敌人,又怎么应对?你们把虚空当作好用的工具,当作是一个强大的背景,那么你们就错了,虚空的矛盾很多,这代表它这个场域内部的破缺,一定有我们可以利用的部分。不要将其视作完美的,牢不可破的。假如敌人是人,你可以用刀杀死他,假如敌人是国家,你可以用革命瓦解它,但假如敌人是海啸、洪水,地震,火山喷发,乃至超新星爆炸,要如何应对?
“当天灾来临,你可以逃避,可以躲藏,可以补救,但不能阻止它发生。既然如此,想要打败天灾,就应当比了解自己的敌人更了解它。虚空已经毁灭了数万条世界线里的人类,但只需要逃出一条来,那就是胜利。”
“可这如何能做到……”
“做不到就去死。”荣绒结束了话题,将年轻人请了出去。
……
“虚空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老男人带着边宁和年轻人在田埂上漫步,“这里的时间被空间化,意味着如果想要回到过去,只需要多走两步,如果懂得位移魔法,那么还能走得更轻松一些。同样的,这里的时间被空间化,你看到周围破碎的陆块了吗?这些原本都是时间片段,如今表现出来就是这样破碎的场景。时间仪之所以能帮人穿越时间,实际上只是把现世中时间的移动,替换成了虚空中空间的移动。通过纯净的虚空结晶,现世和虚空无比紧密地联系起来。”
边宁注视着田野边缘的虚空,漂浮在这一片阴郁太空中的破碎土地,就像是一杯水里的饼干碎屑,零散而不规则。
“以前这些陆块还要更碎一点,但因为时间仪不断把现世的时间给空间化,让现世和虚空的链接更加牢固,导致虚空里的这些时间碎片也在变得完整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虚空也是有一个倾向的,这里的大地越完整,就越靠近虚空的终末,那会是一片漆黑,连最后的光都要消逝,到时候,虚空对现世会有什么影响?谁都不知道……使用时间仪的代价就是如此,接触虚空的代价就是如此。”
“那我以后不碰这些,行不行?”
老男人古怪地打量了边宁一眼,然后搓了搓他的头,“我们哪有什么选择余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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