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和县县衙。
吕无咎焦急地在三堂院前的榆钱树下兜圈。
他这些天一直在纠结,究竟是拖延时间,暗中寻访陈池。
还是直接禀明上官,发榜缉拿。
今日一大早,他便来找负责盗贼缉拿的朱县尉打探口风,谁想竟听来一个令他倍感震惊的消息。
广元郡府,早在数日前,就已派出一队人马,悄悄前来文和县调查一桩命案。
而这桩甚至惊动郡府太守的命案,所有线索,都指向文和县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旺财村。
正是陈池所在的村子。
嘎吱……
门轴转动的声音从三堂正厅前传来。
吕无咎急忙缩回脑袋,纹丝不动地蹲在榆钱树后,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大蘑菇。
文和县衙门共有三堂。
大堂办案审讯。
二堂处理公务。
三堂则是县令、县尉、县丞和主簿四位上官日常议事之处,偶尔也会接待郡府里的上级官员。
此时,文和县一把手张县令,正满脸客气地将一名身段高挑的女子送出三堂外。
女子身着一袭朱红镶金边长袍,乌发团髻,上插一枚翡翠珠簪,五官清丽,略施粉黛,却掩饰不了一身不输男儿的英气。
吕无咎捋了把颔下空气,暗叹一声。
陡然间,一股寒意沿着他脊梁骨腾起。
石阶上,红漆圆柱旁,那名英气逼人的小娘子不知何时凝视着他。
空气之中,仿佛多出了丝丝缕缕的无形触须,缠绕住吕奉孝的身体和四肢,又似柔软却坚韧的水草,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掉。
“炁……气感?”
吕无咎心中剧震。
他全身气血雄浑,双臂力近千斤,能开三石之弓,等闲五六悍匪近不了身,对上十来名小蟊贼亦是毫无畏惧。
放眼县衙,乃是仅次于朱县尉的第二高手。
用江湖中的行话来讲,已然接近“技成”。
然而那小娘子,只一个眼神,一道目光,便让自己动弹不得。
也只有获得气感的当世高手才能如此。
好可怕的母大虫!
吕捕头也是犟脾气,瞪圆眼睛死死盯着那女子,竭力挣扎,也不求饶。
还是走下衙堂的朱县尉发现了躺到在树旁伸直双腿、口吐白沫、不断抽搐的吕捕头,愣了片刻,赶忙上前对女子说了些什么。
女子微微颔首,眼帘低垂,收回目光,告辞而去。
吕无咎爬起身,抹去唇边白沫,一脸若无其事地对赶来查看的顶头上司朱县尉唱了个肥喏。
“见过朱君,敢问适才那小娘子是?”
朱县尉拍了拍吕无咎:“郡里下来的不良人,身怀奇术,适才已对你手下留情了。”
“果然是不良人!”
吕无咎面露奇色:“难道那位小娘子,便是不良人的头领……不良帅?”
朱县尉笑了笑:“哪有这么年轻的不良帅,况且我朝哪一路不良帅不是开府高手?甚至已能观魂的绝顶高手?那位夫人的事你就别瞎打听了。是了奉孝,你又来作什么?”
吕无咎长吸口气,对着朱县尉再施一礼,肃然道:“某特来向朱县君检举揭发一人,便是此前衙门里的仵作陈池。某因同情其身世,平日里与他来往密切,多有接济。却没想到,此子丧心病狂,盗市葬品。还请朱君发布公文,画影图形,缉捕此獠!”
朱县尉深深看了眼吕捕头,露出满意的笑容:“此事,某早已知晓。某也知道,你平日对这陈池多有照顾。因而才没有告知你实情。”
吕无咎面露意外:“实情?”
朱县尉抚了把胡须,目闪寒光:“此子疑似害了三名京城来的官员,杀人夺财,抛尸荒野,手段残忍至极,方才引来了大名鼎鼎的不良人。不过你能主动提出,某甚是欣慰。此案,依旧由你负责……奉孝,你素有神捕之名,文和县又是咱家地盘,千万别被郡里的不良人给比下去。”
听着朱县尉意味深长的声音,吕无咎叉手领命,后背却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自己当机立断,与陈池撇清关系。
这才重新获朱县尉的信任。
陈郎啊陈郎,你咎由自取,可就莫怪兄长我不念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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