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根本的是她在梦魇之时,紧紧的拽着他腰侧的衣服不肯撒手。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战栗,无助绝望的像被抛弃的小狗,更像他遭逢大变流浪街头的小时候。
弘景帝给了他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她的安全,另一个是在她梦魇时喂下清韵道长给的天尘丹。
他他不喜欢与人亲近,本可以在喂下之后转身离开,可是第一次,他没有掰开她的手,甚至学着流浪时见着妇人哄着哭闹孩子的模样,生疏的安抚着她。
那只手抓得很紧,很紧,他想不到那么小的一团,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大到就像拼尽了毕生的力量。
只要他有离去之意,小小的人就会惊慌的呜咽起来。
第一次,他被人如此的需要,第一次,他被人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他从未想过一直被人嫌弃,被人厌恶,被人憎恨,被人惧怕的他,会被某个人看得如此重要,就算小人是无意识的举动,也够他思虑许久。
他忽然找着了活着的意义。
自那以后他总会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思索着一个被娇宠的姑娘,怎么会有那样无助和绝望的时候。
在每一个雷声滚滚的夜里,看着在自己安抚下逐渐恢复平静的小姑娘,心里的坚冰都在不停的破裂、融化……
看着黛眉逐渐舒展,表情恢复安宁的余音,十五松了口气,嘴角添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那抹笑像极了风雪中蓦然绽放的寒梅。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身在地狱,直到我遇到她,我才知道曾经的自己,离天堂有多么遥远。”
亦是突兀的一句话,突兀到梁言分辨不清话里的含义。
梁言不知晓十五的过去,自然明白不了他此话的重量,更明白不了余音对他的意义。
梁言皱了皱眉,沉着脸敌意的盯着他,一身朗月清风、温润如玉的气质早被凌厉所替代。
十五重新端详着余音,也只有她在梦魇时,他能近距离的守在她身边。
一旦她醒来,他就会收了柔情,换上冷漠,保持着三尺之外的距离。
余音醒着的时候,他总会离她那么远,是害怕自己生了妄念,害怕自己将她拖入地狱。
“你不用如此敌视,像她这般柔软天真的姑娘,只有你这样光风霁月的人配得上。”
梁言听出来了,十五说这话时的慰藉和祝愿。
风雪很大,从那半掩的窗户里刮了进来,吹散了铜炉里的熏香,吹乱了十五那一头银灰的长发。
梁言似乎看到十五顶了一身的风雪,漫漫人生路上的风雪,心里忽然有些同情。
十五轻叹了一声,起身从床沿上离开,将位置让给了梁言。
“有些美好的东西只可远观……远远的看着就够了……”
他的目光在余音和梁言的脸上扫动,话语里是无尽的寂寥。
梁言凝着双眸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便替代了他的位置,守护起余音来。
十五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扶在门框上剧烈的咳嗽起来,看样子是压抑了许久。
初一一直守在院中,见十五如此意图上前搀扶,十五朝他摆了摆手,独自踉跄着步子朝外走去。
他的伤还没恢复。
他的背影格外寂寥。
初一摸了摸头,满腹疑惑的目送着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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