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十六夜此时正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抱着书案的桌腿,“可是郡王,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
“我……病了。”宁衡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小丫头睡眼惺忪,面色红润,只是缺了些起床的精神,她继续道,“我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约莫是得了风寒……”
“病了?”他微微挑眉,“你不是妖怪吗?”
“对啊……妖怪也是很脆弱的啊咳咳咳……”十六夜面露难色,很适时地干咳了几声,闭着眼开口,“我觉得我现在不适合外出……”
做戏做全套。
她垂着脑袋,说话声音轻飘飘的。
“郡王体贴温柔,肯定不忍心看着我带病出行吧……”
“嗯,是。”
他答应得甚是爽快,十六夜垂着头,听到回答心里暗自高兴,这下就可以去找周公聊个海枯石烂了。
“那我便吩咐小厨房,今晚单独给你开小灶吃点儿白粥就好了。”
“啊?”还没高兴多久,宁衡此话一出,十六夜立刻心头凉凉,若是为了睡觉的贪恋断了吃的幸福,那简直是没志向没追求的囫囵妖生!
顿时来了精神,她笑盈盈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觉得和郡王一起做事会让我好得更快些。”
她的小表情都被宁衡全然看在眼里,心中叹息真是无可救药,不在多言便出了门。小妖连忙拍拍身上的灰,紧跟其上。
天一坊作为京城最大的赌坊,不论是进进出出的人,还是大堂内的摆设都不是寻常的小作坊能比较的。
撩开暗色的门帘,进门处便有几个赊账过多而偿还不起的赌徒被打得半死不活,管事人在一边指挥着几个彪形大汉,提起那人猛地摔出门外。后者嘴角挂着血,瘫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爬不起身。见状,他的妻儿从街角小摊赶紧跑了过来,亲人哭哭啼啼的,观者唏嘘叹息。
这赌坊中,当街打死人早已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天一坊,里面赌徒吵吵嚷嚷扭作一团,人后丑态百般毕露。宁衡微微皱眉,幸亏对于他的到来天一坊早有准备,派了小厮在门口候着。
这厢迎着了人,小厮领着他们在场中绕了几圈便上了二层,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此时房内正是天一坊现在的大当家——天净明。
“你!”十六夜一脸不可置信,“你不就是上次那个装跛脚的小厮吗?”
“哈哈哈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都是无奈之举。”
天净明身着青色衣袍,没有天道一的黑色长袍显得沉稳庄重,却也独生气派。不用拐杖撑着再弓腰驼背的装瘸,他站起身,十六夜上下打量,此人身高约有六尺,身材高大挺拔,再加上这俊秀的脸庞,真是优越极了。
“想不到啊,这黑道头子都这般好看了,这不是逼着人理智跟着长相走吗?以后官府还怎么行事得好?”
“哈哈哈哈姑娘这是抬举了,黑道头子这高帽,天一坊自然是担当不起的。”
他笑声爽朗,俨然没有宁衡这般老气横秋的冷漠无趣,十六夜想着想着便有些痴了,饶是被那冷冰冰的人甩手折扇往脸上一拍,才回过神来。
“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给天坊主看笑话了。”
宁衡淡淡一笑,同天净明欠身施礼,后者也立刻回以礼节。这江湖中人不比朝堂,自然是互相尊重,才得以长远。
“宁郡王此番是为了瓷窑烤尸案来的吧。”他抬手示意小厮为二人斟上茶,三人这才落座下来。
“天坊主也听说了?”
“此案在城中一闹得沸沸扬扬,怕是不想听见也难啊。”
“天坊主既然已经差遣了人来等我,看来是已经有所推断?”
“哈哈哈哈推断算不上,倒是有点线索。我曾经说过,只要宁郡王需要,天一坊必当帮忙。言出必行,这江湖上有了些说法,我定是为您记着了。”
天净明身上带着前坊主天道一的那份豪气洒脱,说话间便可感知得到这人的狭义胆识与大义气魄,对于这种人,宁衡最是欣赏。偏偏朝堂上,读书人众多,大部分却是将这书中的豪义都通通抛去,独留了深深城府与他人芥蒂。
“今日清早有暗探来报,说最近山匪减少,而此消彼长,没有了山匪的压迫,一些人贩子就猖獗而起,若是拐卖的小孩太过吵闹便会将其残忍杀害。”
“区区贼人现在竟然如此猖狂?”十六夜愤怒得很,手掌重重拍在花梨木桌上,茶杯随之一震,茶水也溅了出来。
宁衡开口问道:“天坊主可有那人贩子藏身地点?”
“当然。”天净明从怀中掏出一张简易地图画,指着一处红点接着说,“这里,便是人贩子窝。”
“那我们现在就杀过去把他们老窝给一锅端了!”
“哈哈哈哈小姑娘莫急,这人贩子窝里贼人多,藏的小孩也多,但是只剿灭了他们是完全不够的,你们再看看这黑色圆圈处。”他的手指在图画上拖动,指到距离红点约两个指节远的地方,“这个黑圈处才是他们人贩子头住的地方,他将自己藏在其他位置,如果老窝被端了,他还是可以独善其身,用他的人脉,换个地方继续行事。”
十六夜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骤然感叹:“所以说如果我们只抓他的手下们,错过了大头,依旧是没有断其根源。”
“没错。”天净明点点头,将地图叠好交到宁衡手中。
“谢天坊主帮忙。”
“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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