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宁,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是扬州人士?”
“草民关宁,字子澄,乃扬州人士,现住江阳县。”
“关宁?江阳县……”杨广沉吟了一会,忽地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于是立即问道:“原蒋州府长史关桐,关孟静与你可有渊源?”
“回禀晋王,关桐乃草民先父!”
杨广听罢,一副释然的样子道:“原来你便是关孟静之子,怪不得从你的样貌中依稀可辨故人风采!”
关桐在蒋州府任长史有好些年头了,而且他与薛道衡交情甚笃,所以跟杨广肯定是相识的。
关桐虽然因为苏威案被罢官,但其实官声一向不错,只不过不入杨坚“法眼”而已。
“关孟静……呵呵……”杨广忽地笑了起来。
这种笑声,关宁以前听过很多。
这是典型的……领导特有的……“阴笑声”!
通常领导这样子对你笑的时候,代表你很快就要倒霉了。
关宁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一下,他在记忆碎片中努力搜索着自己父亲与杨广的“恩怨情仇”,以便在之后的应答中,有充足的“狡辩”的素材。
“关孟静秉心公亮,义形于色。”杨广瞥了一眼关宁,缓缓地道。
“咦,这是赞誉之词啊。”关宁表面上一副聆听教诲的拘谨模样,心中则在暗暗盘算着。
“可惜……”杨广话锋一转:“辞锋太厉,屡屡犯颜诤谏……就连我可都是被他当面骂过的!”
“当面辱骂领导啊,怪不得杨广语气不善,老爹啊……你这是在给我挖坑呢。”关宁的心脏再次突突地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朝杨广深深一揖。
“草民不知先父曾与晋王殿下说过些什么,不过,据小人对他的了解,他从不是一个疾言厉色之人,除非……”关宁欲言又止。
杨广听到这些话,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鱼俱罗的眉头挑了挑,敢这样子顶撞杨广的人,在扬州府地界内,真的很少见!
“除非什么?”杨广的声调提高了些许。
关宁一脸“诚恳”地继续说道:“除非他遇到力有未逮之事,向贵人求助之时,才会如此!”
“向贵人求助?”杨广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时开皇九年,先父为挽蒋州府诸佛寺于颓微之际,曾致书智顗大师,请求其转达晋王殿下予以护持。那时的他,便是接连数日,寝食难安,疾言厉色。”
杨广及杨坚都笃好佛教,杨广更是曾经迎请名僧智顗为授菩萨戒,并尊称智顗为智者。
只不过在开皇九年的时候,南陈初平,出于政治利益考虑,杨坚曾下诏将建康的城邑宫室荡平以作耕垦,并在石头城设置蒋州府衙,使南北朝时代盛极一时的建康佛教顿告衰微。
其时诸寺多毁于战火,“钟梵响辍,鸡犬不闻”。
因此,关桐以及蒋州府奉诚寺的慧文等僧人共同写了一封信给智顗大师,请求他转达给坐镇扬州的晋王杨广,请求杨广对蒋州府的佛寺以及僧侣们予以护持。
后来,在杨广的照拂之下,蒋州府的一部分佛寺才得以保存下来,这件事,在蒋州府的佛教圈子中,是被传为美谈的!
这一段往事,杨广当然记得。
关宁这样子说,看似在阐述事实,其实是绕了一个大圈来夸赞杨广,而且顺便将关桐的“臭脾气”也美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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