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最轻闲的,方凌云半个小时,就把自己的活儿忙完了,接下来一天都没什么事儿,除了不能回家,想干什么都没人管,果然是养老的好工作。
大爷大叔各有喜好,有下棋的,有健身的。大妈们欢乐多,十字绣、织毛衣、家长里短,天南海北,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省图的空间大,房间多,象方凌云这样的小科员,自然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不过没关系,这么多的房间,随便找一间就是了,省图是少有的房间比人还多的单位。
先去更衣室,把那盒芙蓉石拿来,再从资料室一角的保险柜里取出全套的刻刀,这才是方凌云平时的主业。
有时候方凌云也觉得,喝酒真容易误事儿,特别是象他这种酒量不高,喝多了乱许愿的人,更应该少喝酒,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没人请自己还惦记着找三、五好友小酌几杯,有人请酒,从来都没二话儿。
喝之前,总想着三杯就好,喝着喝着,最少三两,晕晕糊糊的感觉,美妙无比,这就是他追求的梦想生活,为什么要放弃?
好吧,抽烟喝酒的人都没脸,想戒可没那么容易,需要有大智慧大毅力,或者是一场大病。
平时方凌云的话儿很少,很没存在感,连那些喜欢给人保媒拉纤的大妈们,都没想过帮他介绍个女朋友什么的,有活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偶尔会想起他。
省图的员工,很明显的分成三类,一类纯文化人,没地方安排了,扔进省图书馆,怎么说也算是对口单位,第二类就是养老的大爷大妈,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也是为了帮重要岗位上无私奉献的骨干们解决后顾之忧。方凌云是第三类,老实干活的那伙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祖宗这句老话儿,放之四海皆准,地位、财力相差太远的两类人,是很难真的成为好朋友的。
出于这种心态,再加上省图的工作轻闲,就造成他的存在感这么低,遇到没事儿的时候,就算他三天没上班,也只能从打卡器上看出来问题,平时根本没人会来找他。
省图的人都会自己找乐子,方凌云自然也是如此,平时酒喝多了,欠债永远还不完,大部分是印章,这是他最拿手的,偶尔也会有求墨宝的,例如给自家孩子用来当字贴什么的。
这就是差距啊,看看周馆长,求字的人排出老长,心情好的时候,大笔一挥,一、两分钟就完活了,不是行书就是草书,少的三、五字,多的一幅对联,你想求他老人家的工笔仕女,那你有得等了,一年下来,人家也画不了几张,好的都存着,觉得没画好的才送人。
再看看方凌云,需要一笔一画写上十几张,人家不是挂墙上的,是给孩子描红用的,自然求的是小楷,这玩艺要求一笔一划丝毫不差才行,以方凌云的年纪,想要写出又快又好的正楷描红贴,难度实在太大了。
所以平时喝多了吹牛欠债,潜意识里也会提醒自己,欠印章没毛病,求字的滚出去,那东西劳心劳力还没感觉。你想啊,给孩子练字的字贴,用完就扔了,谁会保存那玩艺,又不是名家的字儿,存着也没升值潜力,还占地方。
印章就不同了,印章又叫名章,是用来代替签名的,当然更多的是用来自己的书画作品上。不过这种人也不会求方凌云的印章,玩字画的,本身都懂刻章,怎么看得上你一个毛头小子的东西。
把工具依次摆好,取出一枚芙蓉石,在手中转了一圈,品相还不错,质地也说得过去。先用粗沙纸磨一遍印面,接着换中号,最后是细纱,将印面磨出了磨沙,还要保持尽可能的水平。
接下来第二步,取出平刀,用手指比着开印,就是在印章石料的印面四周,刻出四条槽,这一步叫开印,也叫留边。
方凌云交的朋友,绝大多数都是男的,刻的自然是阳文,也就是字上沾印泥,其它的地方留白,与之相反的是阴文,直接在石料上刻反字,印出来的效果是字留白,其它的沾印泥,那是给女人用的,也有说是给死人用的。
其实这都是瞎讲究,古人用印其实挺随意的,你要买本金石印章之类的图鉴就会发现,阴文印章的数量,并不比阳文的少。
开印留边之后,放下手中的平槽刀,取过油笔,这种笔的笔尖是化工材料,柔软有弹性,形状作成毛笔尖的样子,笔中可以灌入墨水,临时代替毛笔,当然,写出来的字比毛笔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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