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是吗?那可真怪不得我,又要和你捏醋了,我还是他亲妹妹呢,有这么好的法子,他怎么从不告诉我。”
沈渊撩着菊花叶子水,边淋着手心边和他说笑。尹淮安便道她是个醋坛,连这种没头没脑的事儿都能含酸。她不依,拈了洗手药揉开,打发他趁这会把烤肉的竹签子都去了:“我就是醋坛了,你且去问问,谁还见过我含酸捏醋?你帮我剔下来,我不爱用那个,都要沾到脸上手上了。”
“嗤……”尹淮安一下笑出了声,又伸手点点她额头,“你呀,吃个烤肉还要拿乔,我又不会笑话你。用嫩竹签烤,清香味儿全到了肉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法子,嗳,你说,是不是还挺风雅的?”
“好好好,庄主超然世外,仙风道骨……那就委屈尹庄主了,陪着我这个俗人俗气一次。”沈渊洗好了手,看着尹淮安剔烤肉,又给他备好了菊花叶水和洗手药在跟前。那洗手药用绿豆面子做底,里头加了珠兰、乳香、并上菊花蕊,一同晒干研成的粉末,洗出来滋润得很,染上的烟火味道也一点不见。
奏乐的胡姬有眼力见儿,紧跟着又换回了起伏壮阔的边塞曲。苍莽之感随之而起,如有长风携浪而来,卷裹残云千层。川泽循山岳,但见深渊不可窥视,忽而又有地动山摇,冲天之势,百兽啸声聚山林而相和。转折明灭之中,犹如乍见蜿蜒龙身,盘桓长空绵延不断,角抵云端,爪踏山岭,吟啸之间晃过四季,不知春秋,游走之际穿林过海,不止千里。
沈渊深以为精妙,不由得连声赞叹:“你这儿的乐伶当真是妙人儿,吃着烤肉,听着边塞曲,我都觉着自个儿是回到西北了。”
用完午饭,稍歇一会,两人看过了院子里的暗道布置,也没有什么别的要紧事了。沈渊想进山,尹淮安便带了几个随从,牵了马陪着她一起。
玉瑕山主峰上有长生观,那里自是人声鼎沸,别处却能见到真正的深山。午后恰好山里无人,山外或许还能见到夏末景致,山中却是韫色正浓。
路上到处是秋叶,马蹄踏上去吱嘎作响。沈渊从小就会骑马,且骑术算得上佳,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也不抓缰绳和鞍子,伸手去够头顶的红叶。
“你小心点,别摔下去。”尹淮安看不过,追上前把她手臂拉下来。沈渊才不怕,顺了顺马儿光亮的鬃毛,与他道:“怕什么,我六岁就上马,九岁在西北驯服烈骥,才不会在这儿摔下去。”
“成,仙姑威武。”尹淮安嘴上揶揄,自己也真松开了手,解下鞍子上挂的角弓来:“你也别以为,我在山里就是躲清闲,也得经常骑马巡山的,还练出来一手百步穿杨。”
他随着说,随着抽出一支白羽箭搭上弓弦,可惜马儿不给面子还没开弓,不知踩到什么,晃了一下,惹得他差点打到自己。沈渊开怀粲然:“行了行了,你先小心吧!咱们三个人里头,你最是会享受的。我不愿回沈家去,也是不想被拘着——”
笑声戛然而止,她拽一把缰绳,叹出后半句:“可惜,留在了外面,也总是不如意。好在还有你这么个地儿,总能喘口气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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