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已经给沈渊梳好了头,正往上插珠花。
“这个好不好?”丫鬟拿起一支钗,是银白米珠点鹅黄蕊的攒珠玫瑰。沈渊点点头,继续与彩云问话,和从前对温颜儿说的差不多,而彩云的回答也大差不离,无非是心甘情愿做花牌,绝不哭哭啼啼,矫情忸怩。
沈渊朝着妆台桌面扬扬下巴,绯月立刻会意,将那对翡翠耳环帮她戴上。她又嘱咐了绯月去拿衣服,自己站起来身,瞥一眼彩云道:“你过来。绯月腿脚受了伤,行动不便,你帮她一起给我换衣服。”
“是。”彩云低着头快步上前,蹲下身为沈渊解下寝衣,接过雪白的中衣帮她穿上,又蹲着仔细地系上姜黄色的素面抽褶裙,绯月立在一旁服侍着罩上琵琶袖的纱面交领大袄,彩云半蹲着身子系上系带。
这期间,绯云也回来了,里边穿好了衣裳,外间已经摆好了早饭。沈渊不说话,彩云也很自觉地跟着绯月一起伺候早饭,绯云去收拾床铺,抱着昨天弄脏了的裙子送去后院清洗。
天冷起来,早饭也无需再一味追求清淡。蜜煎糍糕火候很到位,还加了豆沙馅,据绯云说是温嫂子的手艺;鲜肉笋丁馅的绉纱馄饨皮薄似纱软如缎,还是据绯云说,是何嫂子听说她家小姐要吃早饭,紧赶慢赶现包出来的。
这个前后不接的季节吃到鲜冬笋,想必是阁主托人从栖凤老家挖了嫩笋,又日夜兼程送来的……想到这一层,沈渊顿时觉得自己吃的不是笋,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墨觞家一方一方亮晶晶的盐场。
吃好早饭,沈渊漱过口,拿热巾子擦着手,随着不冷不热看了一眼彩云,问她是否用过早饭,见其点头,便叫她将碗筷食盒收了送回厨房去,然后回来把自己的手炉裹好点上。
“等会我带她下去,你们两个回自己屋歇着吧。”沈渊仍然坐在外间,伸出胳膊翻上去袖子,配合着绯云擦药。
“小姐,她可信吗?”绯月挪着步子收拾美人榻的被褥,有些不放心。
“你呀,”沈渊假作嗔怪地看她一眼,语气中却都是关切,“我自己有数。你也真是,那么慌慌张张地背着我就走,自己都成铁拐李了吧。”
绯月抬头笑着:“也就两天就好啦,只要小姐没事儿就成。”
彩云回来得很快,绯月给她指了手炉在哪,她也不多看旁的一眼,因怕自己弄脏了手炉套,先撤下来炉套,装好银霜炭,趁着还不烫手赶紧套上,这才递到沈渊面前。冷香花魁用的手炉炭灰中掺进了苍术、艾叶、桂枝、紫苏叶混合的药粉,被热气一熏,味道好闻又驱毒安神。
“走吧。”沈渊接了手炉,等绯云揉好了药膏,领着彩云出了房间。沈渊走在前面,听见彩云跟着出来,又转身去关门。
沈渊走得很慢,外面有点起风了,她中衣的领子做高了些,在大袄的襟口空隙露出一小段,三层重叠的样式很保暖。她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在搞些什么,突然就发了善心叫人善待观莺,又多管闲事想要栽培彩云。
观莺说什么?菩萨?怕是在说疯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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