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面有不虞之色,因着天寒衣单,还生出两片过浓胭脂样的红晕。花魁的不善之气太重了,她并非无脑之人,立刻想到避让为上,忍着痛叠手福了福,斜开目光,低头道:“离枝不知道小姐在此,实在无意冲撞了,小姐见谅。天寒地冻,离枝身子弱,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便急匆匆要走,一转身带着手腕上的银铃铛呼啦作响。可惜她动作不够快,绯云只消一个箭步就拦住了她:“站住!你急什么?姑娘还没说话呢,就由着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咱们冷香阁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绯云手劲极大,歌女用力扭了几下挣脱不得,愤愤一甩袖子转回来,紧紧抿着嘴唇,一对眼珠打了个转,又溜着眼皮的沿儿向上翻,不服之意眼看着就要溢出来。
绯云已经松开了手,歌女犹向内一挥袖子,仍然端着手,摆出庄重自持的样子来,清了两下嗓子,学着听见的话依样画葫芦:“姐姐自己还说呢,这般拉拉扯扯的,如果让别人看见了,人家不会笑话姐姐,可是会说堂堂冷香阁的花魁娘子,身边的人原来有这种规矩。”
绯月是个好性格的人,这会也听不下去了,不待绯云自个儿反击,抢着拿出了大丫鬟的架势来:“住口!你有几斤几两,不过一个唱曲儿的,竟当自己是主子了吗?胡乱议论小阁主,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副身板够不够挨打的?”
“正是了,凭你敢擅闯后园这一条,本就是要挨板子的,你倒好,不急着认错告饶,还愈发得意起来。”绯月话音还未落,绯云立刻接上,半点还嘴的机会都不给那歌女留,要论牙尖嘴利,对方在她面前怕是还不够看的。
二对一有点不厚道,然而沈渊不置一词,还看得津津有味。
一连串的呵斥夹杂着嘲讽,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当面打在脸上,换作谁都要臊皮得厉害。歌女面皮青一阵白一阵,鼓了鼓腮又瘪回去,梗着下巴不说话,双手藏在袖子里,十指纠缠勒得发疼。绯云看得不耐烦,刚要再训斥,歌女却开口了。
“姐姐好厉害,离枝只是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生练一练曲子,这里又没有挂锁,如何谈得上擅闯呢?何况小姐都在这儿了,难不成也是擅闯?”
“啪”一声,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她脸蛋上。绯云是人家丫鬟,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下手不轻,转眼便有个红红的掌印浮出来。
歌女痛喊出声,捂着脸蛋满眼含泪,遭了前头一番呵斥,其实她的语气已经和顺了很多,只是不服被人这般轻视,忍不住末尾又加了那样一句。她以为左不过再被骂一回的,万没想到直接挨了打。
“你凭什么打人!”歌女大喊着瞪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蒙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沈渊居然觉着有点好看。绯云丝毫不理会她叫喊,只管扬起巴掌,作势又要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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