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这脾性,是不是愈发桀骜了?”
墨觞鸳的担忧溢于言表,连带手中的黄花梨珠子也转得断断续续,毫无章法可言。“来,你过来,坐下来。”她朝大丫鬟招招手,示意对方相对而坐。水芝也不推诿,陪在榻桌对过,反而比她主子还要镇定些。
“夫人说的哪里话,她是官家的小姐,自然有身傲气。何况,大小姐养在咱们身边,是个什么脾气性子,不也是夫人的意思?夫人可倒好,娇生惯养到这个岁数,竟嫌弃自己的姑娘起来了。”
“可她,终归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墨觞鸳迟疑道。她大抵是自觉不妥,话一出口就面有歉然。
水芝眨眨眼,又飞快接过话:“可这许多年知冷知热地疼着,夫人可与奴婢说说,小姐是不是您亲生,有什么分别?”
“但凡她是我的亲儿!”墨觞鸳忽高声道,“墨觞家这个样子,但凡她……是我亲生,舍了出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咬牙认了!可主子要我生的丫头做什么?我本以为,主子不过是想纳了渊儿,将来多个助益,也不会对她不好。可那是什么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渊儿如今这脾气,去了如何还有活路!”
黄花梨珠子相互挤压,发出“咯吱”几阵粗砺怪响,也硌疼了冷香阁主的掌心。水芝垂下眼帘,不与之对视,轻轻伸过手去接了珠串,拿手帕小心包好,暂且搁在小桌上。
“小姐到了岁数,是该考虑着了,可是夫人,当真舍得让她跟了主子去?”
此言入耳,墨觞鸳眼中登时泛了泪光,赶忙抽出帕子抿一抿掩饰。“我如何能舍得?我只可怜这孩儿,自打跟了我,不敢说泼天的富贵,可也没短缺过,她以为是我操持,哪里知道都是早早安排下的!”正说着话,熏炉中忽然“啪”一声炸响,难叫人不心惊。
水芝道:“若没有这一出,小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要另说。夫人如何不想想,他们那样的人,从一生下来,命数都是定了的。”
“定不定的,还有一句命由己造。”墨觞鸳拾回珠串,盘在掌间摩挲,“那位离雪城迟迟不提亲,我倒不知是好还是坏。万幸,主子一直没见动作,你我还有些安生日子。”
“也没准儿,是主子顺风顺水,根本用不着这棋子儿了呢。多少风波咱们都过来了,夫人且安心吧。”
大丫鬟挑了一匙沉水香,揭开熏炉仔细撒下,清淡的味道冲散沉闷,婷婷袅袅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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