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话还没说尽,那边两个小的已经看够了兔儿,一个回来守着炭火,垂手候着听吩咐;一个拢紧了头发,重新挥舞起洁白飘逸的水袖。
沈渊瞥一眼彩云,见她身段依然瘦削,姿态却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渐渐褪去畏缩,多了从容不迫,总算也是拿得出手了。小阁主从来不否认,自个儿喜欢这种成就感,当初找上盛秋筱相助,也并没有几分交好的意思在里头——为何会真的走得越来越近,她自己也说不准。
大约,同样是为了活着,别人都不惜用尽算计、做尽坏事,唯独盛秋筱选择了委曲求全,而断不肯伤了他人。世道飘摇,这份赤子心肠难得,沈渊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不得不真心敬服秋筱的为人。
“好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去,你比我明白道理,自己谨慎就好。”沈渊放缓了神情,朝着彩云处点点下巴,“她可是勤勉,你也别懒着,快去。”
秋筱抿唇羞赧,低眉称了句“是”便起身,与彩云同处起舞。没了许锦书的七弦弹奏,两道身影自有节奏,交错回旋,起承转合,水袖亦如白虹当空,飘逸灵动,宛转风流。
沈渊许久不舞,看不太出个中规律,也颇为兴趣盎然。她身染寒症,自小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舞蹈太过耗费心力,她不爱学,墨觞鸳也不会强求了去。
琴阁同样烧着地龙,屋里人又多,只穿单衫也不会冷。窗前挂了竹帘,光线暗下来不少,人儿的面孔都变得几许不真切,花魁守着熊熊炉火,整日苍白的面孔被映上一层柔和朦胧的暖黄色泽。
双十年龄本应该风华正茂,她却像小动物贪睡,才一会没听见动静就垂下了头,眼帘也迷迷糊糊合起来。
只是这次她睡不成,前面来的小丫鬟急匆匆叩响房门,将她从刚酝酿出的睡意中拽了回来。
被寻了去的是盛秋筱。
“恭喜秋筱姑娘,您家里人来寻你,热热闹闹来了好几位,夫人请姑娘快快到前头去相见。”
小丫鬟是墨觞鸳房里的水芸,口齿伶俐,说话爽脆,一双笑眼弯弯,不住朝着秋筱道喜,催她快去。
冷香阁中从来不缺女子,流水一般去了一波又来一番,沈渊早见惯了。水芸虽岁数小了点,跟在阁主身边也有几年,不该如此不稳重,可想而知,这次来接秋筱的人,必然搞出了些不同寻常的花样。
花魁侧眸去看盛秋筱,却见她无半分喜悦之态,木着脸色,锁着眉心,慢吞吞地收拾头发衣裳。水芸焦急,连道夫人催促,请盛姑娘快快过去。
“我听到了。”秋筱闷闷地应了一句,手上也不见放快,“一身的汗,等我收拾干净,再过去和夫人认错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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