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娘子领着盛秋筱烫菊花锅,墨觞夫人对上盛老太,善用起长短之术,软硬兼施之余旁敲侧击,将盛家的路数套了个底儿掉。
“冷香阁的秋筱姑娘,蕙质兰心,人品贵重,那在外的芳名丝毫不逊色于我儿花魁,可及头牌娘子之列。那位大人若是得了如此佳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好生养在内宅,可老姐姐细想想,秋筱这孩子出挑,我都忍不住带出去,满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长日久,难保这事儿不会张扬了出去。”
盛老太本来怒气冲冲,横眉竖眼地也听不进话,只当冷香阁是要耍赖,不叫他们领了秋筱去。墨觞鸳语气平淡,不急不躁娓娓道来,盛老太满肚子的火烧在了冷泉上,又不敢动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听。
墨觞鸳言简意赅,一语中的:“说好听了,是盛家女儿深明大义,忍耻卖身供着母家,说得难听了,便是读书清流人家出了娼妓,还以此为荣,惹得一帮爷们儿流连忘返,没有好人家肯要,只能去做妾。真叫这话传起来,岂非败坏了盛老爷的名声,于将来的仕途也无益处?”
“仕途”二字似一块重石狠狠砸下,又似一块油水丰厚、白花花香喷喷的肥肉,勾着盛老太不敢轻举妄动,又实在垂涎欲滴,挠心不已。
“其实,也没有说是谁……只说是在最好的青楼里,叫冷香阁的。”
盛老太熬不住忐忑,终于不打自招,囫囵嘟囔吐出了实情。
原来盛家卖了两个女儿,拿到银子后,再也没有留心找寻过,并不关心她们冷暖生死,去向何方。盛明轩读书,却不见得是正直清白的人,也曾附和所谓风雅,跟着同窗去了几场邀有名妓助兴的雅集诗会,见识了冷香阁的盛氏姑娘,颇觉得眼熟,和人着意一打听,才知当年被卖出去的两个妹妹,竟有一个落进了青楼里,还出落成了有名的交际花。
回去和老娘一提,盛老太呸呸吐着口水,大骂不知羞耻,根本没有一丁点要接女儿回家的意思。天公不作美,赶在此时给了盛明轩一个向上爬的机会,母子两个合计许久,不得不承认,家门羞耻不如高官厚禄重要,还是要将那位“辱没祖宗”的女儿接回来。
如若不然,他们也拿不出更大的好处,去打动那位刚正不阿——小钱小利打动不了的知事老爷。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说姑娘叫什么名儿?万一知事老爷不满意,可怎么好?”墨觞鸳耐心听着,饶有兴致地追问。
盛老太讪讪道:“轩儿说,说……万一以后有了更好的去处,被更大的老爷知道,我们把便宜都给了一个破落小官儿,非得恼了他……”
如此言论实在荒诞不羁,匪夷所思。冷香阁主暗里冷笑,也更踏实了。
打发走了盛家,墨觞花魁与墨觞夫人挑灯夜谈,两下一对,盛明轩的顾虑虽愚蠢不可及,却给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说是冷香阁的,那就十分好办,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了。
“这就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沈渊絮絮讲得仔细,到下一句结论时,怀里的手炉已经开始发温,绯云备了新的烧着,立刻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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