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尹淮安不会斤斤计较,或许也是乐在其中。到底花魁的话在理,自眼下看,要妥善安顿了观莺,江家少爷是最好的选择。在这点上,他们两人还是有高度共性的,只要结果合心意,过程如何,并不很紧要。
“你看,我们的日子过得多悠闲,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都值得你与我筹谋一番。”州来庄主哂笑,摇摇头无奈做出了妥协。
贸然进去总是不好的,东莲成了阵前先锋,借着送粥点的名义,探查回来道说,观莺姑娘下地了,宽大外袍披在身上充作水袖,挥来挥去地扫乱了不少陈设物件;妆台上敞着脂粉盒子,客人将脸蛋涂得雪白,嘴唇抹得殷红,眼睫描满黛青,乍看还很漂亮,可架不住仔细端详。
“姑娘直勾勾盯着奴婢,奴婢实在有些害怕,观莺姑娘也说,不愿别人在跟前打扰,奴婢便放下东西,赶紧出来了。”
东莲功成身退,被庄主打发去了前面照看厨房。沈渊忽然迈出几步,裙角掀起一阵风,旋旋半露鞋尖明珠。尹淮安以为她改了主意,要和观莺再见一面,竟不知该跟随,还是止步不前。
“你觉着,她要是再见到我,会作何反应?”沈渊回头问到。
尹淮安猜不透她想什么,胡乱答了句,大抵会情绪失控,以为又是花魁娘子设下的圈套,让观莺的旧情人看见她如今狼狈样子,彻底失掉最后的念想。
沈渊展颜,禁不住莞尔:“和我想的一点不差。知道吗?上次我来,她就坚持觉着,你偶然路过救下她,也是我安排的。”
“记仇不记恩,还真如你所说。”尹淮安闻之颇有微词,又听冷美人叹幽幽道,其实论身段容貌,观莺都是个拔尖儿的美人,可惜不知是否天妒红颜,让她生在黑暗处,又不得妥善教导,注定要变得心术不正,走上歧途。
“小时候听老人说,如果吃苦太多了,是会变得绝望的,不再相信世上有温暖,看见阳光,也会觉得冷,疑心下一秒就要暴雨瓢泼。”说着话,已经临近日暮西山,花魁娘子远远望向晚霞,回想起的是墨觞外祖的教导:“可一味地疾世愤俗,活在过去的阴霾中,就永远看不见雨终会停,天也会放晴——我们都不是天选之人,都有各自的苦楚心酸,若人人都自怨自艾,甘愿堕入万劫不复,那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
若说苦,单一座冷香阁中,哪个人不苦?自甘堕落便也罢了,若为了自己的宣泄,将别人推入深渊,那才是真正的恶,比之厉鬼更甚。可怜人啊……必有可恨处,这话用在观莺身上,恰如其分。
“所以我才会说,你并不十分憎恶观莺,对她仍然有同情。”尹淮安怔怔听着,又提起过时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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