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鹿的话,你需要去奈良公园那边。”
走到车站专门提供给游客的地图前看了看,榊诚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
闻言,弘树不免有些失望,他知道自己此行是要去唐招提寺的,也就是奈良市的西侧,而奈良公园则在市区东侧,二者压根不在一个地方。
“你跟工藤老弟他们去奈良公园玩吧。”
榊诚突然说道:
“唐招提寺那边,我一个人去就好。”
“那多不合适呀....”
嘴上说着不合适,但动作已经出卖了自己,说话间,弘树已经悄悄站到了毛利兰的身旁,还露出了腼腆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跟你一起去。”
宫野大小姐没有去奈良公园看风景的意思,坦然的说:
“我也很想知道,叔叔究竟留下了什么线索。”
自从乌丸莲耶死后,榊龙之介留下的线索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至少对工藤新一等人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对于榊诚,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
就这样,榊诚一行人兵分两路,榊诚与宫野大小姐前往唐招提寺,剩下的弘树、基德二人则跟着工藤、服部两对青梅竹马去奈良公园喂鹿,看风景,约定好下午3点集合之后,双方各自启程。
下午1点,由奈良站东口6号公交车站台出发的一辆公共巴士,准时抵达了唐招提寺南大门。
唐招提寺的名声虽然很大,但对于来到奈良的游客吸引力似乎并不强,相比前往奈良公园方向的巴士,榊诚这边就显得清冷了许多,不过由于是新年期间,来到唐招提寺朝拜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望着面前这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古朴建筑,榊诚驻足观望了一会儿,随后才与宫野大小姐购票进入寺内。
庭院两侧悬挂着用以庆贺的旗幡,在寒风中簌簌飞舞,身穿黑色僧衣的和尚端坐在宝殿之内,围成一团,手持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见他们正在进行某种朝会,榊诚没有上前打搅,而是找到殿外负责清理垃圾的僧侣,问道: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贵寺的藤原主持在吗?”
黑衣僧侣停下扫帚,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才说道:
“藤原主持在准备法会,请问施主有什么事情吗?”
作为以注重戒律著名的律宗僧人,唐招提寺显然对这些法会格外看重,就连最普通的僧侣也是如此,寺院中弥漫的凝重气息令游客们摒心静气,不敢大声喧哗,更遑论打扰法会了。
如果可以的话,榊诚倒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人家,但他们预计当天往返,而法会这种东西,通常需要很长时间,就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找藤原主持有很重要的事情,烦请您通秉一声,就说榊诚来访。”
闻言,黑衣僧侣再次合十诵念佛号,微微鞠躬:
“原来是榊施主,请随我来。”
“你认识我?”
“主持早有吩咐,如果有姓榊的施主登门拜访,可无需禀报,直接带到他的面前。”
榊诚立刻肯定,这唐招提寺的现任主持,一定与他父亲颇有渊源,而且人家早已等候多时了。
在黑衣僧侣的带领下,榊诚与宫野大小姐穿过金阁法堂,在寺院中七拐八拐,穿过一道道拱门,最后甚至离开游客区,来到了谢绝参观的后院。
后院当中,再也看不见一位游客,反倒是原本稀少的僧侣多了起来,都在为接下来的法会进行着准备。
黑衣僧侣在一间禅房门口站定,抬手轻叩屋门,低声说道:
“主持,有一位姓榊的施主找您。”
屋内一片死寂,半晌后才响起了徐缓的脚步声,在榊诚的注视中,屋门打开,一名中年僧侣出现在门口,目光扫过榊诚与宫野大小姐,点了点头:
“主持请二位进去。”
说完,中年僧侣自觉退出屋外,带走了年轻僧侣,榊诚和宫野大小姐面面相觑,最后抬脚走进屋内。
冬日微薄的阳光透过木窗泼洒在地面上,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尘絮,入眼便是一面画着大大禅字的墙壁,榊诚转过身,望向跪坐在左侧床榻之上的红衣僧侣。
红衣僧侣已然步入了耄耋之年,胡须都全白了,老态龙钟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唯独一双眼睛还奕奕有神。
“南无...”
红衣僧侣挥袖一扫,指向对侧的空蒲团:
“二位施主,请坐。”
榊诚与宫野大小姐坐上蒲团,还没等他们说话,就听见红衣僧侣说:
“18年前,一位名叫榊龙之介的施主突然登门,他询问了老僧许多问题,可惜老僧当时佛法不精,无法一一为他解答,后来老僧日夜修行,终于彻悟一二,始终在等待机会,如今他的后人登门拜访,老僧便知道,当初无法回答的问题,恐怕再也没机会亲口为他解惑了。”
“藤原主持,请问我父亲当初问了您什么问题?”
榊诚有些疑惑,在他看来,面前这位红衣僧侣,光是那份气势就颇有点得道高僧的感觉,虽然他一向觉得这种人属于老神棍,但人家毕竟活了这么大年纪,见多识广是一定的,仅从哲学的角度看,绝对算一位大师。
他也很好奇,榊龙之介究竟用什么问题难倒了对方?
“榊龙之介施主当初问老僧,生往极乐?死往极乐?”
红衣僧侣摇头叹息:
“如果二位施主知晓我教禅义的话,应该明白极乐二字的意义,真正的极乐,并非有苦有乐,而是没有苦受没有乐受,苦也乐,乐也乐,无苦无乐也是乐,这才是极乐。”
“从本质上讲,极乐其实就是一种平和的心态,无论任何事都不为所动。”
宫野大小姐轻声说:
“苦非苦,乐非乐,苦是乐,乐亦是苦,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
“施主说的没错....”
红衣僧侣颔首点头:
“当时我能感受到,榊龙之介施主,还没有达到极乐的境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为他带来了痛苦,所以他想找老僧解答。”
“那藤原主持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老僧没有任何答案。”
红衣僧侣说道:
“修佛即是修心,心乱则乱,心正则正,佛法非善非恶,非不善,非不恶,即善即恶。”
“榊龙之介施主的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或者说他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决定,老僧愚钝,花费18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不悔....”
宫野大小姐瞳孔骤然收缩:
“你是说,叔叔不后悔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南无....施主天资聪慧,一语道破天机。”
红衣僧侣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对于这个问题,他自身似乎也有了答案,当初无法解答榊龙之介的问题,他现在已经可以回答了,但却无法亲口告诉对方,这莫不是一种遗憾,而一旦有了遗憾,也就无法到达真正的极乐。
“事到如今,老僧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二位施主。”
“主持请讲。”
“榊龙之介施主....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吗?”
“虽然结果延后了许多....”
榊诚声音平静:
“不过我想他做到了。”
“善。”
红衣僧侣露出微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纸条放到桌上:
“榊龙之介施主离开前,将这张纸条留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
“我父亲说了什么?”
“他说,这是一份无法被偷走的宝藏。”
榊诚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须川水库。
“多谢。”
榊诚收起纸条,起身说道:
“藤原主持,我们先告辞了。”
红衣僧侣双掌合十,头颅低垂,沉默行礼。
拿到线索,榊诚与宫野大小姐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后院,打算先去找基德等人汇合,然后前往须川水库。
那里....
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就当他们走到前院大殿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了沉闷的钟声,一连七下,连绵不绝。
一旁扫地的僧侣听到钟声,立刻站定,合十诵念:
“南无....”
“这是怎么了?”
宫野大小姐不解的问道:
“七下钟声,代表什么意思?”
“晨钟暮鼓,是许多教派都有敲钟的习俗。”
榊诚回头看向后院的天空,叹了口气:
“一般来讲,四下钟鸣代表丧礼,钟声越多,说明死者身份越高,七下钟鸣....指的是寺院主持坐化了。”
“藤原主持怎么突然坐化了?他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用佛教的话来说,他这是放下所有遗憾,前往了极乐世界....走吧。”
拉起女友略显冰凉的小手,榊诚说道:
“他的问题有人解答,咱们的问题,只有靠咱们自己去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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