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干,两年看,三年四年靠边站。部队向来是这个规矩。”白宇背靠在窗户边。白日落尽的余晖,倾斜进屋内,照在那张看不见一点血色的脸上。
“白班长说的对!这帮新兵蛋子,就该多让他们吃吃苦。”副班长拍马屁的功夫总是信手拈来,
“明天,新老兵做一下工作交接。老兵把之前个人负责的区域工作,高标准,严要求,全部教给新兵。”
“是…是!”班副连忙起身,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到:“必须高标准,严要求,一丝不苟的完成班长交付的工作。白班长放心,我会好好监督他们的!”
白宇斜眼望着班副,片刻间嘴角洋溢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他说:“你们几个老兵几斤几两,都是什么德行,我心里能不清楚?”
话音未落,班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似乎,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想开口反驳,要说出口的话却卡在喉咙。
白宇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吓得他立刻闭上了嘴。
“我不管,你们是老兵,还是新兵。”白宇说到这里,话突然停住。他离开窗台边,在房间里转过一圈,目光在所有人脸上短暂停留过两秒后,又说:“你们都得给我好好听话,必须拼命努力表现。我从来不管…你们以前,过去。或是,曾经在社会上混的有多牛逼。这间屋子里,我就是老大。在我的眼里,你们连屁也不是。”此时,他那张白净的脸上,五官变得越发狰狞起来。
“这明显是下马威。”我想。看着眼前的白宇,还有他肩上扛着的红色肩章,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在这样一个层级分明的营区里,肩上的臂章,就是你说话的资本。而身为新兵的我们,除了乖乖听话,只能乖乖忍受。
“你们都给我听好!”他语速越发的慢了下来。“有一个算一个,新兵都给我好好干,老兵在一旁好好教。新兵出现问题,我找老兵是问。老兵出问题,我找班副是问。”他突然停住,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随即,从裤兜里摸出火机。打火石不断摩擦着齿轮,火光在一瞬间引燃。他的右手用力按住打火机,火光在他眼前晃动几下。分不清是火光在抖,还是他的手在抖。不过,几秒之后,在火光熄灭前,烟已经被引燃。他极其用力的抽了口烟,两缕白烟从他的鼻腔里喷涌而出。片刻间,白烟飘散进空气中,渐渐消散。他轻咳了两声,脸上惊现出一副欲仙欲死的神态,像极了民国时期吸…食…大…烟的瘾…君子。眼前的白宇,仿佛刻意炫耀自己的身份,肆无忌惮的将香烟叼在嘴里。“我今年,二期最后一年。”他说。嘴上的香烟,火光正红,似夏夜的夕阳般娇艳。“谁都别给我找麻烦,大家相安无事就好。”他停顿片刻,又说:“我们都简单点,相处的方式简单点。”他将燃尽的烟嘴吐到地上,班副随即起身,极其熟练的走到门边。回来时,手中拎起扫把与矬子。他轻轻用鞋跟将烟头踩灭,崩落一地的火星,顷刻间化成黑色的烟灰。散落一地的灰烬,最终被归置进矬子里。
白宇回到床边,身子沉重的向后倒了过去。他双眼木纳的盯着头顶的木板,眼中闪过无数星光。
“班长,我带他们去打扫卫生吧?”班副将矬子从新放好,来到白宇的床边,小心翼翼的问到。
“嗯…”白宇有气无力的回答。
一分钟后,房间里只留下白宇一个人躺在那里,久久未曾动弹一下。
班副与其他两位老兵,带着我们四位新兵下楼,上楼,好一顿折腾。
最终,我被分配的区域,是连队左侧的三十二节楼梯。
这不免,让我回忆起新兵连的时光。那是,每个早饭过后的清晨。我抓着一块白色抹布,怀里端着一盆冷水。总是一个人撅着屁股,一节节擦拭着楼梯的日子。那时想来,竟仿如隔世。
新兵连九十二个日日夜夜,四块白色的布子尽毁我手。一百多人踩过的楼梯,被我用双手擦拭的一尘不染。
那段日子里,没有人在意你丢不丢人。每个人都岌岌可危,片刻的疏忽,就将面临更残酷的责罚。
新兵连的拖布是摆设,新兵连的厕所从来没有刷子。
新兵手持着白色的布子,将整栋大楼的每个角落,清理的干干净净。
班副离开班级后,仿佛变了一张嘴脸。他脱离班长的束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显然,我们中间他就是最大的领导者。
没人顶撞,没人反驳,更无人敢去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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