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冷哼道:“他是头一天忌惮我们庄家吗?从他与宣平侯府联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想尽办法牵制庄氏一族了。太后的病,只怕与陛下脱不了干系。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对庄氏一族越发不利,太后再不出来主持局面,庄氏一族只怕就要成为第二个柳家了。”
昔日京城有四霸:宣平侯府萧家、罗国公府罗家、定国公府柳家、内阁首辅庄家。
这位陛下的出身其实并不好,他的生母连抚育他的资格都没有,他是被养在静妃的膝下。
庄太后一生无子,又因与太子的母族柳家不和,于是斗垮太子、斗垮柳家,将静妃的养子扶上帝位。
然而这位陛下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仅没对庄太后心存感激,反而在见识过庄太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后对她心生忌惮。
庄家送进宫的女儿本该做皇后,他却在金銮殿上立了宣平侯的妹妹为后,还把最宠爱的信阳公主嫁给了宣平侯。
在宣平侯府的拥趸下,陛下如虎添翼,削弱了不少庄家的势力。只不过,庄太后的手段还是太强悍了,她一天压着陛下,陛下就一天撼动不了庄家真正的根基。
太后“在行宫养病”的这段日子,庄氏一族被宣平侯府打压得快要喘不气了。
再这么下去,庄家真的会完蛋。
所以,哪怕太后一回京便会陷入巨大的危险,庄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伍杨,这是我们的命。”
去陈国做质子,是他的命。
为庄氏一族赴汤蹈火,也是太后的命。
翌日大清早,黑衣人换了一身侍卫的衣裳,带上一大箱礼物去了清泉村。
顾琰三人去上学了,给他开门的是顾娇。
“你是谁?”顾娇问。
他拱手一笑:“我叫伍杨,是安郡王的侍卫,我今天是奉郡王之命,前来向顾小姐赔罪的。”
顾娇道:“他昨天不是已经来赔过罪了吗?”
伍杨客气地说道:“昨天郡王受了伤,有些话没说完,让我今天务必再跑一趟。”
顾娇等着他说下去。
伍杨问道:“我能……先把这些礼物给顾小姐搬进去吗?”
顾娇没有拒绝。
伍杨将大箱子搬入堂屋,打开箱子,取出里头的几个大锦盒,对顾娇道:“郡王希望顾小姐回京之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家小姐出言不逊之事。我家小姐被家里宠坏了,性子是跋扈了些,我家郡王向您赔罪了。不过名声对女儿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若知她如此仗势欺人,将来只怕要遭受不少非议,还请顾小姐体谅我家郡王的一片爱妹之心。”
听上去是要来堵她的嘴的。
顾娇没说什么,示意他把东西放下就好。
伍杨特地跳出两个锦盒,对顾娇道:“昨日吓到了小兄弟与老太太,郡王叮嘱我务必亲自向二人致歉。”
“净空去上学了,你恐怕见不到她,姑婆不爱见生人,你的歉意我会替你转达。”
难道真是防得紧?
伍杨原本只信三分,眼下就信了五分,他起身道:“如此就有劳顾小姐了,请问我能借个茅厕吗?”
顾娇看了她一眼:“请便。”
伍杨神色如常地往茅厕去了。
伍杨在拖延时间,他今日必须要见到太后。
也是他运气好,老太太做了个噩梦把自己吓醒了,出来到院子里透透气,叫伍杨碰了个正着。
伍杨是安郡王的心腹,曾多次随安郡王觐见太后,他熟知太后的样子,不像顾侯爷只匆匆见了两次,一次还是背影。
眼前之人尽管一身乡下老太太打扮,气定神闲,气场与那个心狠手辣的庄太后相差甚远,可伍杨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她就是太后!
尤其太后的右耳垂上长了一颗痣,伍杨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伍杨激动了,他大步一迈走上前!
老太太刚做完噩梦,正心有余悸呢,结果后院凭空长出来一个身高七尺的汉子,她吓了一大跳!
“你谁呀?”她凶巴巴地问。
伍杨一愣:“小的是伍杨啊!”
“什么五头羊六头羊的,没听过!走走走,走开!”老太太心烦意乱地将他挥开,“娇娇!家里怎么又来了奇怪的人?”
顾娇放下锦盒走过来,看了眼伍杨,对老太太道:“他是昨天那位王爷的侍卫,上门来赔礼的。”
老太太挑眉道:“那有送东西吗?”
顾娇点头:“有。”
老太太去堂屋翻了翻那些瓷器玉器茶叶,一脸嫌弃:“一块桂花糕都没有,没诚意,哼!”
伍杨简直怔住了,什么情况啊?这太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我要吃糖水蛋!”老太太对顾娇说。
“好。”顾娇应下,反正不加糖水就是了。
“给他也来一碗!”老太太一本正经道,“送了这么多礼物上门,你得留人家吃个饭吧!”
“也行。”顾娇点点头,去灶屋煮了两碗糖水蛋,一碗半塘,一碗少糖。
老太太大方地说道:“娇娇你去忙吧,我招呼客人就够了!”
伍杨在心里给太后竖了个大拇指,先是用吃糖水蛋的借口把他留下来,还想办法把顾家人支开,不愧是英明神武的太后,机智啊!
顾娇挑上扁担去村口打水。
屋子里没有第三人,老太太的神色瞬间激动起来。
伍杨也激动了。
太后大智若愚,方才果真是装的!太后要与他相认了!
“快快快!一会儿娇娇就回来了!”
嗯嗯嗯!是得快!
伍杨点头如捣蒜,结果他就看见老太太和他换了一碗糖水蛋,然后拿起勺子,无比开心地吃了起来!
伍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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