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
两人自十岁起被挑至主子身边伺候,相识相伴三十载。表面看来,青黛更精明口齿更伶俐,实则,菘蓝才是外热内冷心机深沉的那一个。
这十三年来,裴婉如做着裴皇后的替身,一直未出差错,大半都得归功于菘蓝。
青黛有些泄气,声音又压得低了些:“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万一,裴皇后对六皇子和盘托出隐秘……
菘蓝淡淡道:“娘娘郁结于心,一病多年。和殿下母子疏远,并不亲近。有什么可担心的。”
十几年来,裴皇后被折磨得意志消沉,早有死志。能撑到今时今日,皆因心中有程锦容这个牵挂。
以裴皇后的性子,对着六皇子,根本张不了口。
再者,裴皇后也不敢吐露实情。否则,秘密一旦曝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六皇子和程锦容父女!
青黛见菘蓝一脸笃定,惊惶不定的心总算稍稍安定。
……
不出菘蓝所料。
相对而坐的母子两人,既未抱头痛哭,也未掏心置腹。两人相隔六尺,相对而坐。竟有一丝尴尬。
六皇子努力寻找话题:“母后,我现在已开始研读四书五经。钱太傅常在父皇面前夸赞我。”
钱太傅,大楚朝最闻名的治学大儒,三品的国子监祭酒。亦是上书房里教导皇子们读书的三位太傅之一。
另外两位太傅,分别是翰林院的顾掌院及礼部的周尚书。周尚书曾中过探花,顾掌院则是状元出身。
宣和帝是重武轻文没错,不过,为皇子们挑太傅,绝不肯将就一星半点。这三位太傅,堪称朝中最博学的文臣。
裴皇后嗯了一声。
六皇子没有泄气,又笑道:“大哥二哥四哥五哥都喜骑马射箭,可我更爱读书。父皇常笑我快成了小书呆子。”
父皇两字一入耳,裴皇后脑海中闪过宣和帝霸气慑人的脸孔,面色微微泛白,下意识地垂眸,掩去眼底的痛苦和惊惧。
六皇子早已习惯裴皇后的沉默,未曾留意到她神色间的异样,绞尽脑汁,说了许多趣事,想搏裴皇后开怀一笑。
可惜,裴皇后的展颜如昙花一现,再无影踪。
六皇子到底还年少,不擅隐藏情绪,眼底很快流露出委屈和失落。
裴皇后心中一阵刺痛。可心结已深,隔阂重重,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六皇子。她将目光移开,轻声道:“我有些倦了。”
这是嫌他聒噪了。
六皇子鼻子一酸,挤出笑容:“既是如此,母后好生歇着,过两日,我再来给母后请安。”
裴皇后点点头。
六皇子行礼告退,转身时,忍不住看了裴皇后一眼。
裴皇后却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又飘到了窗外的海棠树上。
海棠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每日都看,还没看够吗?
在母后眼里,他还不如一颗海棠树!
六皇子又委屈又无奈,神色怏怏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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