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一顶藏青制式小轿,随行的也只三四人,贵叔却是撩起袍子一路小跑,毕恭毕敬早早下台阶,上前迎。
轿夫默契放下轿子,在大门正中,抬首昂然站着,气势很足。虽同是普通家丁,青衣小帽短褂快靴的装扮,可这体格儿,搁在顾府,妥妥得是个护院打手。
跟在轿旁的小厮很是客气,紧走两步上前来迎。
“贵叔不必多礼。我家少爷说啦,官阶再高,也不能丢了亲戚不是。这是家宴,只把他当作小时候那个爱玩泥巴的鼻涕虫就可以了。”
“那如何可以呢,今时不同往日,知府大人身份高贵,还念旧情是照拂,我等还是不能坏了规矩。”
“里面已开席,请大人下轿随小人入上座吧。”
贵福屁颠颠的主动上前掀轿帘。
“诶!”
这边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已将轿帘完全掀开。
空无一人。
贵福一脸疑惑,回头发问。
“大人呢?”
“贵叔,您看您着什么急呢?大人来的路上,突遇公文处理,便先回衙门了,责令我等先将这贺礼送到,他稍后便来。”
说着话,两个银锭便已悄悄塞进贵福宽大的衣袖内。
“贵叔今儿您也不容易,忙前忙后的,得空去茶楼,请您听曲儿去。”
这小厮小表情小动作极多,也是个心思极其活泛的。
贵福不动声色的收下,面上一顿客气。
“哎呀,太客气啦,听曲儿就不用啦,府内事务也多,几位小哥先随我进去吃酒吧。”
“那就谢谢贵叔特意招待啦。”
“好说,好说。”
两个人继续相携着,客套几句便进去了。
“这几个人什么来头,用得着贵叔亲自迎进去?”
“这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官轿,这几个轿夫一看也不是寻常人。能来贺寿,跟咱们顾家还有亲戚关系的,也就刚承了知府的表少爷了。”
常贵目送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解释道。
“啊,还是外面的空气让人身心舒畅!”
“小姐,您小点声。”
乔锦心好不容易溜出来,只觉得哪儿哪儿都好。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吃着喷香刚出锅的青团子,耳边是茶楼瓦肆里传出的,吴侬软语的评弹小调,情不自禁当街舒展了个大大的懒腰。
“来串糖葫芦不,这位小姐?”
“谁是小姐,看清楚了,我们是男人!”
刚出街不久,女儿身便被人一语拆穿,乔锦心很是慌张。
“可是那位客官说这把糖葫芦是给二位小姐的。”
乔锦心随着小贩手指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手执纸扇,一脸笑意的熟悉面庞。
“你怎么也在这?”
碰巧遇上熟人了,乔锦心接过那一把糖葫芦扛在肩头,惊讶的过来叙旧。
马爷“啪”的收起扇子。
“挺巧啊,我正好一个人在街上逛逛,谁成想就碰上你了。”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在去顾家拜寿途中,正遇到乔锦心二人从狗洞里鬼鬼祟祟钻出来,这才一路尾随,找了个由头,“刚巧碰上”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葫芦的?平时在顾府管着,这些街面上的,有烟火气的吃食哪里见得着。”
乔锦心扛着这一大把糖葫芦并不生气,反倒随手拿了个,美滋滋吃起来。
“上次在梨园,我看你除了香瓜子就那山楂糕吃的最多了,只是这街面上没有零嘴铺子,不然就给你包两袋带回了。”
“不用,不用,冰糖葫芦就挺好!”
乔锦心咂巴着嘴,细品滋味,很是满足。
“前面有个馆子我常去的。厨子过去在宫里当过御厨的。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一道去尝尝?”
马爷顺势提议。
乔锦心吃的满嘴红红的糖渣子,听见又有吃的,开心的直点头。
“走啊,你带路!”
见乔锦心爽快答应,马爷脸上的笑意散的更开了,甚至僭越了,转身状似亲密的,用拇指给乔锦心抹去她嘴角的糖渣子。
“走吧!”
“干嘛,你是嫌弃我吃的满脸都是吗?”
可乔锦心却在原地不动,声音冷下来,略带不悦的问。
“啊?”
马爷一愣,不知道是哪句惹恼了她。
“我有手,能自己擦,大街上一个男人给另一个同行的擦嘴角,不怪异吗?”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你已经“出卖”过我一次了,我可不想有第二次了。”
马爷苦笑。
“那只是逗你开的小玩笑。”
“小玩笑也不行,兴县就这么大,一点小事儿就搞得满城风雨的,尤其你还算是个大官,诶,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你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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