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正坐了起来,仰靠在床上。
受伤之后的他,嘴唇干枯,脸色苍白,神态颇为疲倦,
虽然笑着,却有几分沧桑之感。
他呢喃道:“傅老弟,我不年轻了,三十好几,快四十了。”
“我在剑城长大,靠近棚户区的那条街,就是我的家。”
“那时候,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她性子温和,说话斯斯文文的,总是露着羞怯的笑意。”
“我像是大哥哥一样保护着她,她很爱我,她说她想嫁给我。”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难言的笑意。
他轻声道:“她那么羞怯的人,却能说出这句话,可以想象付出了多么大的勇气,蕴含了多少的情谊。”
“我也喜欢她,只是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才十七岁。”
“我豪情万丈,总想出去闯一闯,闯出个名堂来,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
“我去了摇光神都,临走之前,我让她等我,等我回去娶她。”
“她一直哭,也知道拦不住我,割了一缕头发给我,让我别忘了她。”
说着话,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缕干枯的头发。
上官正继续道:“我一去就是六七年,什么都没闯出来,连第一个境界引灵都没达到。”
“我害怕回来,让她失望,于是又待了三年多。”
“我依旧是一无所成,我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无比感叹:“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心中的唏嘘难以言说。”
“我没有看到她,她不见了。”
周衍微微愣住。
上官正道:“我走的时候十七岁,她十五岁,我回来的时候二十七岁,她该是二十五岁。”
“在我走后的第四年,她顶不住父母的压力,被强迫嫁给了一个男人做小妾。”
“她没同意,逃婚了,不知所踪。”
周衍轻轻一叹。
上官正继续道:“据我所知,一年后她又回来了,饿得面黄肌瘦,身如枯柴,在外边活不下去了。”
“但她回来之后依旧没看到我,只看到了被烧毁的房屋,还有去世一年的家人尸骨。”
“因她逃婚,她的全家被报复,都死了。”
周衍咬牙道:“天理何在。”
“是啊,天理何在。”
上官正眼中已有泪花。
他轻轻道:“她最终还是离开了剑城,她怕被报复,同时...她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我回来的那年,是她真正离开剑城的第六年了。”
“我知道这些事之后,心中的愤怒无法言说,拖着一把柴刀就冲上了那个男人的家。”
“我那时候依旧没有达到引灵的境界,但是...三个引灵,两个玄法,都被我杀了。”
“那是一个雨夜,我靠着满腔的怒火,无边的恨意,用鲜血报了仇。”
“多年的积累,一朝的宣泄,我直接达到了破劫第一重天。”
“我没有偿命,因为那家人该死,罪恶累累,他们死之后,无数人站出来帮我。”
“最终,我被破例收入了神门。”
说到这里,他擦了擦眼泪,苦笑道:“唉,好多年没想这些事了。”
“倚靠着神门的关系,这些年我找遍了剑域,找遍了所有我能尽力去找的地方。”
“我找不到她了,或许她死去好些年了。”
“我杀了这么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衍也不禁叹了口气。
上官正道:“我心中装着她,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我只能守着我和她的家,守护好剑城,等她回来。”
“虽然,我知道我已经等不到她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按住了周衍的肩膀,道:“为什么我要说这些呢?因为我的遗憾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不想看到有一天,你和我一样,在无尽的痛苦中熬过此生。”
“人活着到底要做些什么事,傅老弟啊,我真诚的祝愿,填满你人生的是希望,而不是遗憾。”
“珍惜眼前人啊。”
周衍站了起来,对着上官正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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