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城外军营里,长史盖勋正在耐心的巡察着出征的各项准备,不管是士卒们的兵器铠甲,还是弓弩箭矢,亦或者战马军粮等,每一项他都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漏洞。
“这箭矢的数目,怎么与账目上的不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还不赶紧去查实?”
“这一批环首刀是怎么回事?至少有十分之一都已经锈迹斑斑了,如何能用?还不赶紧去府库中调换新的。”
……
将一个个佐吏打发下去后,盖勋伸手搓了搓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又在四处转了一下,这才返回自己的营帐坐下来闭目养神。
今年已经四十四岁的他,性格刚正不阿,做事向来一丝不苟;不过他虽然对下属严厉,但他同样处事公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下属们倒也没什么怨言,反而对他很敬畏。
不仅如此,盖勋还是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官,他不仅善待汉人百姓,便是对待那些羌人,也没有半点歧视,是一个难得的长者。
所以不仅汉人百姓十分敬重他,便是那些羌人,也同样敬重他;即便是如今羌人已经作乱,但那些叛军依旧不愿冒犯他。
这一次临泾被围,州里的官吏都感到畏惧,不愿出兵救援,唯独盖勋却力主要出兵;在他的坚持下,凉州刺史杨雍总算答应让他领三千士卒前去救援。
然而,光靠这点兵力就想解围临泾,除非是那些当时名将或许才有可能办到。
然而盖勋自家事自家知,他或许在处理政务上有些才能,但在军事上却只能算一个外行,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力而为罢了;若是事成,自然更好,若是失败,他也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唉,上一次的羌乱,荼毒凉州十余年,百姓多受残害,幸得有段公这等绝世名将出世,方能一举将羌乱平息下去。只是这一次……”
一想起中原发生的动乱,盖勋心中便感到烦躁。
上一次羌乱,不仅出现了段颎这等名将,更重要的是朝廷内部稳定,上下能保持一心;但这一次,中原大乱,朝廷都自顾不暇,甚至听说已经有大臣提出要放弃凉州了。
难道说,汉家数百年才开拓出来的凉州之地,终究要落入羌人之手吗?
盖勋摇了摇头,拿起桌上一卷竹简,正打算翻阅,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卒来报说:“长史大人,外面来了位年轻公子,自称是故太尉段公之子,想要求见大人。”
“故太尉段公之子?难道是他?”盖勋心中一动,连忙道:“快,快让他进来。不,你等等,我要亲自去迎他!”
“这……”那士卒顿时呆了呆,显然没想到盖勋居然会对外面那个公子如此礼遇。
他却不知,盖勋此时正在为此次出兵深感忧虑。
而段增年少时就享有盛名,当年以行刺之计,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便使鲜卑陷入分裂之中,至今都让世人传颂;再加上他乃是段颎的儿子,如今又在这关键时刻前来拜访,盖勋心中自然会有所期待。
将段增迎进来坐下,一番寒暄后,盖勋问道:“叔益,你这些年一直待在武威,这名声却是越来越盛了;不知此次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盖长史,实不相瞒,护羌校尉夏育,乃在下的姐夫;他如今被困于临泾,在下自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便带领我段家私兵百人前来,愿与官军一同救援临泾!”
盖勋闻言大喜:“老夫原本还在为出兵之事感到担忧,如今有叔益加入进来,老夫再无忧虑矣。”
“盖长史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段增连忙谦逊道。
“对了,你刚才说,你带了段家私兵百人过来,可是你亲自训练的那支玄甲骑?”盖勋接着问道。
“不错,正是这支骑兵,可惜人数太少,恐怕难以担负大任。”
盖勋闻言却是笑道:“叔益,你这就太谦虚了。某早就听说,你这些年训练了一支玄甲骑兵,能加入其中的士卒,都是百里挑一的,各个都能以一当十,如此说来,你这百人骑兵,足以抵得上一千普通骑兵啊!”
段增谦逊的笑了笑:“对了,敢问盖长史,打算何时出兵?”
盖勋笑道:“原本老夫对于出兵救援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这些天一直都在磨洋工;如今既然有叔益加入,老夫再无忧虑,自然要尽快出兵才是。”
虽然他口中说自己是“磨洋工”,但段增却知道,盖勋绝非胆小怕事之人,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要出兵救援临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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