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之放下茶盏,起身走了几步,回身说:“您能想是好事,这一点,其实陛下未尝不知道,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您拥有了势力之后,会被陛下忌惮。”
尚在长安的王馥,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陛下一直没有给王馥个一官半职,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姜越之反问了一句。
李蒙当然清楚这里头十分奇怪,可王馥到底是王家人,皇帝不想赐官,不信任他,却又不得不碍于他长安救驾一事而亲近他,这一点也不难猜测。
这头李蒙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得,姜越之继续说道:“王馥算是王家人,可又算不得彻底的王家人,他身后没有王家那盘根错节的势力,所倚仗的那群兵马,还在长安事变之后被收入了长安城驻军之中。眼下,王馥唯一的底牌就是陛下,所以陛下不惧王馥会成为第二个王诩。”
说到这儿,姜越之看着李蒙,问:“淮南王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蒙如何不清楚?
皇帝为什么不给王馥官职?因为王馥现在不需要官职!
他王馥身后没有世家的势力,空有一个世家的名头,又与皇帝如此亲近,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这个时候,李蒙要是能给王馥支持,坚定不移地站在王馥身后,为他提供助力……
那么李蒙不仅会成为王馥的亲党,拥有自卫的能力,更会因为帮助皇帝而在皇帝面前夺得一席可亲之地。
李蒙蹭的一下起身,连忙拱手朝姜越之行了一礼,说:“今日听姜国公一席话,的确叫我茅塞顿开,将来姜国公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但言无妨。”
说完,李蒙就转身出去了。
沈娇娘与芳容出来时,正巧就看到李蒙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大门口。
她踮着脚看了几眼,怪道:“这李蒙怎么来得古怪,去得也古怪?”
“王爷走了?别是出了什么大事。”芳容瞪着眼睛眺望着,手里不由地攥紧了沈娇娘的衣袖。
姜越之从旁边优哉游哉地出来,摆了摆手,说:“无事,淮南王就是想起了在长安有些事没办,急着赶过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真的吗?”芳容困惑地问道。
沈娇娘知道姜越之这表情就代表着真不是什么大事,起码不是与她们相关的事,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地对芳容说道:“眼下七香和五铢带着逸茗出去了,芳容不如再留上几日,逸茗那孩子乖巧,芳容你若是见了,定会喜欢他。”
“是您的孩子吗?”芳容顿时来了兴趣,雀跃地问道。
其实芳容想要找沈娇娘,是想知道沈娇娘眼下过得好不好。毕竟,外人眼中,沈娇娘虽然风光,荣华富贵尽有,但可是昏睡了许久,谁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芳容想见沈娇娘。
沈娇娘被留在皇宫里时,她就见不到,姜越之将沈娇娘带离长安之后,她就更见不到了。这之后又发生了种种,别说她了,只怕沈家的人也不能轻易见到沈娇娘。
无奈之下,芳容只能求去了昔日与自己有那么一点交情的淮南王身上。
岂料淮南王满口答应,当时就带着她出发寻沈娇娘了。
想到这儿,芳容转而说道:“王爷他是个好人,我一求他,他立马就放下手头的事情,带着我来找您了,您可千万不能因为他打探了您的行踪而不高兴。”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沈娇娘似笑非笑地刮了一下芳容的鼻子,接着点头道:“那孩子是我的,只是孩子的父亲我可不能告诉你,你且将他当做是我的宝贝,足矣。”
姜越之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冲芳容道:“我是孩子的父亲。”
他这话,便是骗小孩儿,小孩儿都不一定信。
芳容撅了撅嘴,没理姜越之,扭头对沈娇娘说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永明也不急着我去梧州,我想和您多待一些日子,我太久没有见到您啦。”
“好,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沈娇娘痛快地答应了。
七香和五铢抱着沈逸茗回来时,芳容已经在客栈里张罗好了一桌饭。她擦着手回身,瞧见七香怀里抱着的孩子,当即笑着跑过去,问道:“这便是逸茗了?”
接着芳容便是一同感叹,夸张地说道:“真是生得玲珑可爱。呀!眉眼也像极了姑姑您呢!真好,您后继有人了。”
“这个是芳容姑娘吧。”七香上下打量了一眼芳容后,猜测道。
“嘻嘻。”芳容仰头冲七香咧嘴一笑。
五铢便过去挽着芳容的手,说道:“芳容姑娘和主子您说的一模一样,可爱,机灵,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三人乐淘淘地恭维成了一团。
沈娇娘坐到桌边,撑着下巴看着她们三人将沈逸茗围在中间笑闹,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感,仿佛此时是什么春节时日,周遭都是亲人朋友。
“在想什么?”姜越之轻柔地将手搭在沈娇娘的肩膀上,问道。
“没什么。”沈娇娘摇了摇头,抬手将姜越之的手打开,接着说道:“你把李蒙骗去长安做什么?小心李绩派人追过来找你的麻烦。”
芳容那头正说得兴起,也就没注意后头姜越之和沈娇娘的对话。
姜越之摊了摊手,坐在沈娇娘的右边,解释道:“我可不是骗,我只是给李蒙阐述了一下李绩的心里,至于他信不信,信多少,那是他的事。”
其后,他反手撑着头,靠近沈娇娘,说:“不过,长安越是安定,我们在外面也就越轻松,所以放心吧,我不会给李绩找什么麻烦的。”
相反的,姜越之觉得自己这一把,是帮李蒙解了心头之患的同时,帮李绩也了了一大难事。
毕竟,一个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的王爷可是十分危险的,而经姜越之这么一点拨,李蒙能清楚李绩的所思所想,也就不会轻易受小人蒙蔽。
兄弟之间虽然做不到敞开胸怀,但起码不会有隔阂了。
当然,皇室兄弟,也就仅限于此了。
沈娇娘听得疲累极了,抬手揉着额角,说:“但愿吧,李蒙这事了了,起码李家内部不会出事了,这也是大兴稳定的一大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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