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来,弹开衣服上的雪花,才注意到手上的红色手套。手套是喜庆的大红,看着便叫人心里快乐,粗毛线针织,很是暖和,上面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蝴蝶结。
佟春夏盯着自己的手套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头觉得更难过了。
她问自己,真的如段晏秋所说,她值得更好的生活吗?
好像不对,她像是陷入在这个黑色的沼泽里,无论她多么努力的生活,始终逃不出父亲给她的阴影。
那阴影如影随形,笼罩着她,就算头顶艳阳,却也照不到这里半寸地方。
二叔二婶对她挺好,可也只是挺好,始终比起佟满来多了一分疏离。
而她却没有资格多要求一分。
她只能把那些嫉妒、怨怼、不满和多疑,全都揉成团,生吞下去。
寄人篱下**年,最先学会的必须是察言观色和懂装不懂。
她假装看不到二叔因为她的学费频频犯愁,假装听不懂二婶那些言外之意,假装听不懂亲戚们话里话外的含沙射影风言风语。
脸皮再厚一点,就能熬过去,熬到大学毕业,熬到离开这里,熬到隐姓埋名从头再来。
熬到,一个更好的人生。
少女的眼睛深处倒影出一团火红。
而夜更深了,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剩四下风吹过树影沙沙的声音。
如今情绪发泄过后,佟春夏回归了理智。
那个家,只要佟南在,她便不会回去。
可是大年三十,她又能去哪里?
陆清欢也许不嫌弃她,可是她说过好像过年要回老家。其余同学,交情很浅,更不合适在这样的日子前去打扰。
佟春夏这一声叹息格外悠长。
怎么天大地大,竟连一个可去的地方都没有?
顶着风雪走了一会儿,眼前渐渐出现了城乡结合部的模样。只不过往日热闹的城镇,此刻却变得死气沉沉,到处都关着门,只剩几家住户亮着灯,看上去愈发孤零零的。
几个门面上贴着大红的“福”字,喜庆得有些孤独。
刚巧网吧也还亮着灯,佟春夏一时心喜,快步走了过去。岂料看见老板背对着她正准备关门锁门,佟春夏急忙上前,问道:“老板,你们要关门吗?”
“是啊,都快十点了,该回去过年了。”
佟春夏本不喜欢求人,可如今也只能好声好气求着:“老板,别关门啊,我想上通宵***********,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那老板“咚”的一声挂了锁,转过身来,有些好气的看着她,“这大过年的,谁愿意为了几块钱守在这儿啊?”
“我给您看着不行吗?”
“你给我看?”老板叼着一支烟,听见这话笑了,“这大年三十谁在网吧过啊,我还差你那几块钱的不成?”
那老板上下看她一眼,有些纳闷道:“大晚上的你不在家过年,往外跑啥呢,你爹妈呢?”
佟春夏也不说话。
“跟父母吵架啦?”老板“啧啧”了两句,摇头晃脑着,“现在的娃儿些哦,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也太不懂事了。你啊,赶紧回家去吧,你父母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你可别待我这儿啊,大晚上的出了事可别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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