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决定脑袋?
这世上还会有比这更粗鄙之语么?
那些儒士个个都犹如吃到苍蝇一般,是恶心至极。
徐姑姑也是微微蹙眉,眼中却透着一丝好奇。
饶是一直追问郭淡的曹恪也不禁莞尔,带着一丝苦笑的问道:“这屁———咳咳,请恕在下愚钝,无法领悟阁下此话是何意思?。”
郭淡笑道:“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位置决定想法,一个人处在什么位置上,往往决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范围。或者这么说,当你们处于现在的位置上,你们会尽情的评论时政,评论朝中大臣的无所作为,可若有朝一日,你们成为那内阁大臣,你们还会这么说吗?
只怕也会如今日被你们批评的那些大臣一样,谨小慎微,三缄其口,不是你们虚伪,而是你们的屁股决定了你们的脑袋。”
曹恪微微皱眉,只觉这话听着不堪入耳,可仔细一想,里面却又蕴含着大道理。
可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一儒士当即怒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倘若真如你说的这般,岂不是个个内阁大臣行事作风都一样,可事实并非是如此。”
他身边一人笑道:“刘兄勿要愤怒,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根本就不懂时政,你何必与他计较。”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阁下言之有理,商人本就不应该评论时政,因为这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人蔑视的笑道:“你知道便好。”
徐姑姑却是轻轻摇头。
刘荩谋突然哈哈笑道:“郭淡方才说商人不应该评论时政,不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么,可见你们也是认同的。”
郭淡不爽的看了眼刘荩谋,白痴,有些事不说穿,会更有意思一些。
那两人相觑一眼,方知被郭淡戏弄了,顿时恼羞成怒的瞪向郭淡。
曹恪抢先言道:“可我看他们二位所言也是对的,可见你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郭淡笑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常见的事实而已,但事实不代表绝对,有些人是屁股决定脑袋,但也有些人能够坚持用脑袋决定屁股的。而后者恰恰就是你们方才提到的知行合一。”
曹恪一愣,不禁凝眉思索起来,心道,还真是如此啊!
徐姑姑微笑的点点头,道:“言之有理,虽然话语粗鄙,但也正如你所言,你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的确,许多学子在寒窗苦读时,渴望着建功立业,渴望着做一个为国为民的贤臣,清官,然而,等到他们真的坐在那个位子上,他们却也免不了跟其他人一样。真正能够做到脑袋决定……皆是大贤之人,如屈原,如阳明先生。”
此话一出,那些儒士顿时默不作声,他们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可真是一针见血,无法反驳,因为有太多的进士,被屁股决定了脑袋。
可是徐姑姑话锋一转,又问道:“但是这与你在马政上的建议,又有何关系呢?”
郭淡笑道:“我是一个商人,亦非大贤之士,难免会被屁股决定脑袋,我没有资格如你们这样,可以批评朝中大臣,我也不能如朝中大臣那样,以德服人。
基于这些原因,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客观的尊重事实,去分析每个人的屁股……。”
一个儒士听得难受至极,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就不能换个词么?”
郭淡道:“我觉得简单粗暴一点,更适合我商人的身份,如果我说的文雅大气,旁人若见了,还以为你们在跟我论道,这反而会令各位受到嘲笑。”
好像有几分道理。
那儒士被郭淡说的一愣一愣的。
郭淡又继续道:“是分析,而不是批评,不管他们屁股脏与不脏,我都不会去在意的,因为我没有资格,我都会将它当成客观的事实,既然是客观的事实,那就必须要尊重。故此我对于马政的看法,就是尊重每个人屁股,试着去理解,去分析,然后制定出一条可以成功的计划。”
徐姑姑稍稍点头,美眸中闪过一抹惭愧,暗自一叹,我只是想到让朝廷意识到这个问题,从而改变,但这未免有些异想天开,而他的这个想法,似乎要更加实际,也更加接近成功,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只能尝试着去面对,去接受。
念及至此,她不由得看向郭淡,道:“但愿你能够成功。”
那些旁听的儒士们,不禁惊讶的看着徐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认同他的话?堂堂无思居士,竟然认同一个商人的言论,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郭淡却是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知道了。”他又拱拱手道:“真是抱歉,打扰了各位论道,我先告辞了。”
说着,他双目一瞪刘荩谋,道:“走啦。”
刘荩谋嘿嘿一笑,跟着郭淡离去了。
他们刚刚离开,一个儒士便向徐姑姑道:“难道无思居士认同那牙商的话?”
徐姑姑摇头道:“他不过是在胡说八道,我那么说,只是希望他早点离开而已。”
“原来如此。”那儒士恍然大悟,一脸钦佩的拱手道:“无思居士宽大为怀,在下佩服,佩服。”
徐姑姑颔笑道:“岂敢,岂敢。”
曹恪看着徐姑姑,不禁一笑,同时心道,光凭这番论辩,我不及此二人也。
而那边郭淡则是与刘荩谋去到边上的一间小茶肆里面,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郭淡可不敢轻易上金玉楼,那边可是文官的地盘。
“这样很有意思吗?”
郭淡愤怒的看着刘荩谋。
刘荩谋笑道:“我并非是故意要整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倘若你以为说服内阁就万事大吉了,那你可就太天真了,事实可并非这么简单。”
郭淡皱眉道:“契约已经签订,他们难道还能反悔不成,我相信他们更加不愿意背上这言而无信的罪名。”
刘荩谋笑吟吟道:“他们说言而无信,才是言而无信,他们说不是,那也不是,你可要知道,就连陛下的圣意,都有可能被他们逼着收回去,更何况是一纸契约。倘若你只是承包几个马场,兴许他们还能够忍受,但要说公然扑卖,哼,这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你还得做好失败的打算。”
郭淡质疑道:“有没有这么厉害?”
刘荩谋笑道:“陛下治理天下,必须得依靠士林,是离不开他们的,倘若他们要动真格的,你认为陛下会为了你,为了一个马赛,去将人都给得罪了么。”
答应当然是不会,从万历的态度来看,他丫就不打算背这个锅。
郭淡道:“话说回来,他们又会为了我一个小牙商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吗?”
刘荩谋呵呵道:“看来你根本没有了解清楚他们,他们当然愿意,你可知道如今不少言官,可是以被致仕为荣,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将会大大提升,故此他们爱名声胜于为官,到时他们还可以开办书院,教书育人,将自己的学生送入朝中,以此来传播自己的思想,增强自己的影响力,甚至影响朝廷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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