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久压下心中的慌乱,抬步走向两人,目光定定地看向其中的老者,在距离玻璃壁一步之外停下了脚步,复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一次,她的语气开始变得不确定,眼中逐渐升起迷茫之色。
她知道自己叫林久久,但对于自己的其他档案中并没有记录。
她一无所知。
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本愣住的张敬国回神。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人是在交谈,下意识地将心声说了出来:“卧c,她居然会说话。”
说完后张敬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一时心下十分懊恼。
老者嫌弃的看了张敬国一眼,再次抬眼看向站在眼前的人,只见对方一直十分固执地盯着他,丝毫不理会一旁的张敬国。
他心下略微惊讶,神色也逐渐凝重,对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
也是,像李云杰那样的魔鬼又怎么可能会有威胁自己的因素存在
这么一想,他倒也见怪不怪了。
“是的”他微微点头,看着因自己一句话眼中生了几分希冀的女子,轻叹一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林久久喉头噎住,敛下神色略微闪烁的眸子,咬了咬下唇,道,“我还有一个外公?”
林久久心中突然升起慌乱,询问的声音细如蚊蝇。
老者道:“他死了。”
张敬国十分震惊的抬眼看向老者的侧脸,面上表情依旧严肃肃穆,但神色却十分认真。他忍不住侧目看向林久久,只见对方弯了弯嘴角,轻轻地道了一声“哦~”,便归于平静了。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一声小小的“哦~”,分量有多沉重。
林久久的反应太过平静,老者顿时不平静了,他诧异道:“对于自己的过去,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林久久抬眼看向老者,眼神十分平静,道:“知道了又能怎样,逝者已逝,发生了的终究是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改变。”
她的声音渐渐和缓,没有了起初那般嘶哑。
但依旧难听。
老者愣住,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有那么一瞬间,林久久想着活着也挺好。
但冷酷的现实朝她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很冷。
还没有得到就失去,她是失望的,但就算失望也不过是一瞬。
等她身体内的能量彻底枯竭,就都能结束了。
失不失望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两人一时无言,空间里一时有些安静。
林久久不喜欢欠他人人情,于是率先出声打破安静,道:“说吧,什么事?”
她问得很随便,像是在问“吃了吗?”那般……敷衍。
老者丝毫不介意,没有立即开口,嘴角反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样的他脸上敛去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和蔼。
林久久见状,心下黯然,默默地移开视线。她心想虽然她不记得外公的模样,但外公曾经一定也这样对她笑过。
收回思绪,林久久脸上不知不觉多了几分真诚。
老者见状,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开口道:“老头子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个东西。”
林久久不以为意,道:“哦~什么东西”
老者将手伸进兜里,接着便拿出一管试剂来。他将试剂举到身前,神色凝重道:“这个东西想必你已经不陌生了吧!”
林久久闻言,抬眼望去,目光刚触及那抹幽蓝色,整个人怔在原地。
幽蓝色的溶液是从一种墨蓝色的矿石中提炼出来的。那种矿石深藏地底,十几年前被人偶然发现,因颜色怪异而被有心人私下开采。随之便有人发现里面含有一股神秘的能量,所以人们就一致默认称呼这种矿石为“能量石”。
“能量石”开始被人大面积开采。心生贪婪的人也为了得到其中神秘能量的方法,开始秘密的用活人做实验。
林久久就是受害人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成功活下来的。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东西曾经被定期注射入身体后,液体在血管中流动时的冰冷。
直到现在想起来她都忍不住牙齿发颤。
这东西不是早就已经都被毁在了那场爆炸中吗?它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该。
难道……李云杰没死
想到这种可能,林久久低下头沉默不语,握紧了拳。她再次抬眼看向老者,噬笑一声,试探道:“谁给的,李云杰吗?”
老者察觉到林久久情绪的波动,不动声色地负手而立,将幽蓝色的试剂藏在身后,道:“不是,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李云杰的下场。半年了,足够改变很多事了。今日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想请你去一个地方找它的原料而已。”
林久久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最好。
等等……他的意思是…知道毁了实验室的人是她。
林久久心下十分复杂,还有对方口中所谓的“帮忙”,暗含的层面可以有很多。
老者的目的不简单。
一直默默充当背景板的张敬国早在老者将试剂拿出来的一瞬间便默默的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胸口并松了一口气。老者负手而立,试剂再次出现在视野后,他又默默的后退了好几步,眼中满是嫌弃之色。
张敬国记得很清楚,在查封那些违禁实验室时,他亲眼瞧见那些被注射过这种东西的人有多惨。
尤其是其死状很是可怖,简直不忍直视。
所以,他还是离远点的好。
阿门。
张敬国的反应被林久久尽收眼底。
这人她记得,半年来每过一阵他都会与一帮人出现,看着她相互交谈。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再说些什么内容,但他那张表情丰富的圆脸,她想记不住都难。
林久久收回视线,道:“这东西从何而来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若想要必定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眼角突然瞥见玻璃壁一闪而逝的冷白色纹路,林久久眼含嘲讽,道,“我帮不了你。”
老者但笑不语道:“不,你能。”
“随你。”
林久久懒得和老头争论。她已经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于是转过身,朝着床脚走去。才不过走了几步,就听见老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敬国,开门。”
林久久闻言,脚步猛地顿住,但没有回头。
老者此举毫无逻辑,让她一时捉摸不透。
但想必一定不简单。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张敬国一时愣住。他随即反应过来老者话里的意思后,结巴道:“打开门……那个……不…不太好吧!”
说着他还偷偷地瞄了一眼林久久的背影。
“打开。”
老者复道,语气生硬,不容置疑。
“是。”
张敬国应道,不得不抬步越过老者,不情不愿地在玻璃门上按下一长窜密码。
手指在动着,心里同时也在纠结着门打开来后他是自己先逃……呸…是去搬救兵,还是发扬自己舍生忘死的精神挡在老者身前?
由于想得太过认真,他眉头开始打结,牙齿无意识咬住略厚的下唇。
林久久转过身来正巧看到的就是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忍不住挑挑眉,心想:难道自己很可怕?
抛开其他思绪,林久久敛眸,暗暗思衬着老者的目的。
与此同时,玻璃门“叮”地一声,门向两侧打开。
张敬国疾步后退,在老者几步处停下,一脸戒备地盯着林久久。
林久久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扇紧闭着的玻璃门时隔半年后再次被打开,突然有些恍惚。
再无欲无求的人一旦在黑暗狭窄的地待久了,也会心生自由,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她也不例外。
倘若能光明正大且自由地活着,谁又会期待灭亡呢?
看着眼前敞开着的门,林久久的大脑此刻出奇地冷静。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门里,比门外安全。
老者看了林久久一眼,道了声“随我来”后便转身走了。
张敬国紧随其后。
看着老者稳如泰山的背影,林久久心情复杂地咬了咬下唇。
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显然没有。
林久久将目光落到张敬国身上。只见他跟在老者身后不远处,全程都是看一眼身后,再退后几步,最后回头瞪她一眼,又继续看身后。
如此反复,很是滑稽。
虽然老者举止怪异,着摸不透,但幸好还有个脑子不灵光的。
林九九心想。
她走到门前停下,忍不住抬手摸上一侧的玻璃壁,手心传来一片冰凉,并没有记忆中那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抬眼看了看没有了阻碍的前方,毅然抬脚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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