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女想要如何处置此事?”
谢梓材浑身发冷,看着高放安的平静和何空游的笑,心早就扔在了惊涛之中。
“儿臣……听凭父皇处置。”最后她硬扯出一个笑,应对了皇帝的灼灼目光。
贺玉惜这回来,谢梓相仍旧没有跟着。
有时年少的情意就是这样,炽烈而来,却要被泼无数冷水。放手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有的时候过早放手,也是会悔恨终身的。
她悉心照料着那梅树,一袭碧色衣衫在那树下显得温和从容,跟谢梓相那样的性子倒是截然相反。
“殿下,前殿前来送祥瑞的人已经到了。”
“知道了,让贺家娘子先别弄了,跟着一道到前殿去礼送。”
按理说是要由谢梓材亲自捧下那祥瑞送其入箱,但她不在便只有柳微之来接手。
侍女按着指示给箱子装点上佛家圣物,焚香祷告了一阵,看着那烟雾弥漫的场景柳微之心如擂鼓也面不改色。
“我手抬不高,扶不下祥瑞,得要人先从高台上取下它。”
柳微之坐在祥瑞面前跟身旁前来迎接祥瑞的僧人说着。
不远处一侍女显得有些局促,眼神不住乱瞟着。
“咱们这些人恐怕冲撞了圣物吧?”奉壹有些犹疑不决。
那前来迎接的领头太监也犯了难,按着他的身份也不好直接上前,正准备去把方才念经祷告的僧人叫来时,贺玉惜见状便先开口了。
“不若臣女来吧。”
那太监松了口气,柳微之也应下,贺玉惜缓缓抬袖露出皓腕,纤细手指正抬起,小心翼翼缓缓靠近那祥瑞。
柳微之的余光里见到那局促婢子的脚开始挪动,微闭上眼,却不免背后发热觉得着急起来。
“等等!”
贺玉惜的手离那祥瑞只有一寸了,这时候东宫门前突然传来了响动,柳微之睁眼便看到谢梓相大踏步走了进来,而后见到那祥瑞还在原处才安了心。
他对柳微之怒目而视却闭口不言,而后拉起贺玉惜就要往外走。
“殿下……殿下……逸王殿下!”贺玉惜扯开了他的手,手腕早被抓红,她赌气般得转过头,“望殿下自重。”
谢梓相见柳微之不慌不忙看着这一切,正欲开口却又被他截断。
“逸王殿下既来了,不若一块礼送祥瑞。”
他笑得坦然温和,贺玉惜见状便也走回了那祥瑞的位子欲再拿起。
只是她仍旧被谢梓相发了狠劲按住了手。
“我来吧。”
这祥瑞若不能完好出东宫,柳微之就会缠着不放。看透这一点之后谢梓相虽然仍旧横眉冷对,却显得从容很多。
他一把托起那祥瑞,像是有千钧之重,柳微之余光里的那双脚突然就不敢动弹,直到谢梓相将祥瑞放进了箱子,那人也再未动过一步。
祥瑞安然出了东宫,被装在马车上碾过这宫中石板。
“多谢逸王殿下了。”柳微之笑道。
“是本王该多谢你。”谢梓相冷笑一声而后扯起贺玉惜的手,不论她怎么挣扎也不肯放,直将人带出了东宫。
“殿下,你叫我把今日的计划在昨夜告诉逸王,他万一记恨上咱们怎么办……”奉壹嘟囔道。
今日无论如何谢梓相都要记恨上他们的,唯有他来移这祥瑞,那个谢梓棠的眼线才不敢动手。
高沉那日告诉他此事后他便派人暗自观察着,不过多久便发现了一个日日在祥瑞面前兜转的侍女,从她房里翻出了一些信件,知道这祥瑞迁入东宫再到迁出都是安排好的。只等着迁出的那一日,只要那侍女微微一摔,再推柳微之或是谢梓材一把,这东西掉了地,谁也别想好过。
起初知道这盘算的时候,柳微之还觉得有趣,这样一来谢梓材的确是受了难,但这祥瑞没了,一切问题也都解决了,高家和谢梓棠,倒打得一手一箭双雕的好盘算。
贺玉惜进东宫的日子是他安排着定下的,等的也就是今日。其实起初他想的是,让贺玉惜当这个替罪羔羊,到时候出了事,谢梓相追究起来他再将谢梓棠的计划派人透露给他,那么这姐弟二人一定是要起冲突的。
他们失和,祥瑞被毁,一切对他来说都有益无害。
奉壹那几天见柳微之总之出神,就知道他还在思虑此事。
“公子,贺娘子毕竟是无辜的。”他想了许久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道出,柳微之看了看他边失了神,而后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奉壹都长明白了。”
所以他叫奉壹去给谢梓相递消息,若他来了,那便安然无事,若他不来,一切也是听天由命。
其实谢梓相还没进来的时候,柳微之仍在纠结,因为在他心里,毁了这祥瑞才是最痛快的解决。
他轻笑一声,终究他也失了那份无畏。
有人清明,也有人糊涂,此刻的谢梓材听着耳边高放安大肆称赞着修建神堂供奉祥瑞于国于民,有益苍生。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差点就要走出去质问河宜之事,但念及乔蓁还带着人在赶来的路上,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急切放下,冷眼看着何空游和高放安在这朝堂之上一唱一和,说得皇帝十分高兴。
她心半凉却还做出一副懵懂冷淡的神色以待。
其间薛邈冷嘲热讽几句,叫高放安将证据拿出来,别错算了罪过。高放安老神在在丝毫不觉得慌张,便道散朝之后便递交皇帝。
等待散朝谢梓材便快步走向宫门,急切心情之下终于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大喜。秋吟听闻了今日朝中的事本就急切,好不容易见到了谢梓材便按住了她,自个儿上前去迎乔蓁。
谢梓材站在不远处听不到二人说话的声音,却见那二人神色紧张,乔蓁是惯常的不动声色但也显得懊恼颓丧,秋吟只望了她一眼,谢梓材便明了了。
“昨夜那证人被杀了。”
秋吟这句话在她耳边响起的时候,谢梓材才觉得雪山力崩,地裂山摧,她仿佛置身于山腰之上,只能等着所有灾难碾压而过。
“知道了。”她眼前突然迷茫,混沌得看不清任何东西,直到后头的内侍叫了她一声。
“殿下,陛下有请。”
谢梓材全身都没了力气,她心乱如麻看着何空游给皇帝揉肩。
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其实比母亲要更疼爱她一些,母亲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了朝中事上,她仅有的撒娇只能是在皇帝身侧。
但是那时候只要何空游一句话,他就会扔下哭得震声的她,随着何空游去泛舟湖上。
如今也是这样,只要何空游说出的话,就能将他们两人拉得越来越远。
“你该好好管着柳微之一些,”皇帝难得皱起眉头,“这些日子他在外头做的事你可知道?乔蓁说是领了他的命才往河宜去的,这些个事情他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谢梓材有些云里雾里,柳微之派乔蓁去?
“本来以为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才出谋划策叫这神堂之事得以进行,没想到暗地里却敢对房遗王下手,拿你的事来行诬陷之举。”
听了几句之后谢梓材是明白过来了,这是将她做的事全都算在了柳微之头上,何空游几句话,叫皇帝以为柳微之为了阻止神堂一事,想要将谢梓材遇刺的罪过都诬陷给房遗王,若不如此做他便要将罪过都推给高家,以此逼高家就范。谁料高放安是个忠臣,被柳微之逼得急了才不得已告诉了何空游,这才守住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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