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惹出来的事情,总归让你不好出去,现下高放安也没空盯着你了,若是无事也就别老在东宫待着了。”她突然跟柳微之说。
他这些时日不过是担心着谢梓材的身体才不敢多走动,听她这样说也握住她的手应下。
不过他虽然不出东宫也没有闲着,王琼还在外头待着,许多事情他也有放心不下的。
这段日子总是见不到奉壹,他有一回在房里喊了几回也没见到这个人。
半个时辰后他才姗姗来迟,吞吞吐吐说不清自己去哪儿了。
今儿个谢梓材推着他到庭院中坐坐,突然见到角落里他跟在一个小姑娘的身后,二人走走停停倒像是在斗嘴。
“那姑娘是……”柳微之恍然大悟,“是上回回报河宜之事的那女子啊。”
谢梓材瞧见了也是笑:“没想到他年纪小,倒比你开窍。”
只见柳微之顿了顿,拉了人的手腕微微回拽,她还不解其意,看他眼神才抿着唇坐到了他腿上。
她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腰间的配饰,她九年前强塞给他的玉珏,终究还是这样堂而皇之挂在他身上,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当年我也觉得,我那行径是低劣了一些,还将你一个无辜的人给扯下水了。”她把玩着那玉珏嘟囔道。
“臣现下想来倒觉得,还好太女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他也笑了笑。
若不是当初那样一番闹事,他这辈子只会视其为储君,若是他被魏桓生说动,或许也有一日要刀剑相向。
她轻叹一声,靠在他胸膛声音闷闷:“若是没有这一遭,或许你会过得更好。”
以柳家权势,她的父亲也不生取他性命之意,四十以前,他或许也就能登上宰相之位,就算是现下的年龄,过不了几年也该是紫衣玉冠,清贵权臣。
而不是做一个在史书上或许再没有声名的东宫驸马。
“命里如此,我都不去惦念这些,殿下何必再纠缠于此。”他握起女子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不是纠缠,我只是想告诉你,”她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清明目光与如玉面容,“我会对你很好,让你不要再去遗憾那些事情。”
他的心在那一刻泛出了太多苦涩,他抚了抚她的面容,看她眼角眉梢的欢喜颜色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说,人生初见最好,那他与谢梓材的初见与再见都可谓是磨难一般。
反倒是都落魄过了,才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掀了起来。
只可惜,她能坦诚掀起,他却为着心里的丑恶,不敢真正面对了。
“琳琅,”喾寅站在楼上看着门前站着的那人对着房间里喊道,“柳将军又来了。”
坐在房里簪花的人手微停,低着头闭上眼了一阵才寒着脸起身。
喾寅也是奇怪,他倒真的曾怀疑琳琅和那位东宫驸马曾经有过什么往事,没成想真正能让一向世故圆滑的人失了分寸的人,是柳行之。
只是这位柳将军也确实是块木头,这些日子来了,也什么都不多做,遇上相熟的贵人还相互讶异寒暄几句,其余的时候便坐在一边看着琳琅在这浮游居里忙碌。
琳琅那么精明的人,就是再喜欢动手动脚的客人也能被她轻易化解,偏偏眼前的木头她就是没有半分办法,赶也赶不走,只能让他坐在那处,却也不理他。
不过好在柳行之在这儿,那些个来闹事的官兵倒是少了许多。
“哗啦。”喾寅看着面前的贵女摔了酒坛子,喝醉了酒从地上捡起了一片碎瓷便要冲向那正在弹奏乐曲的乐人。
“你们……给我站住!”
乐人们自然是四散而逃,琳琅脸色不好看向他,喾寅摇了摇头,他可不知道这回又是为着什么事情发的疯。
在这浮游居里发疯的人可太多了,有的时候是两个女子争抢起一人,有时候则是爱而不得,给人割了脸也是平常。
倒不知今天这位是怎么回事,追着人跑,却也没有只追着一个人。
琳琅见状只得上前,叫上了几个身强力壮点的男子便要上前制住她。
谁料她笑脸相迎,那女子听到她的声音后反倒调转了方向,迷醉着眼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差点摔了个跟头,那碎瓷片从手中飞了出去,差点要划过琳琅脸上,她回身要躲的时候就被人拉了过去。
两男子趁机上前才将已经失控的人给控制住。
琳琅落入温暖的怀抱没多久便黑着脸挣扎着要起身,柳行之没有阻拦,低着头坐回了原处。
直到要宵禁的时候,喾寅如往常一般跟柳行之提醒了一句,他道了声谢才离开。
“我说,也不必如此狠心吧。”喾寅走到琳琅身边,看她站在窗口便迎了上去,果不其然透过那窗口便能见到离去的柳行之的身影。
“你倒也能有资格说起我的狠心了。”琳琅收回目光关上窗子。
“我对人狠心,是因为我对她们无情,可你明明有情,又是为何呢?”喾寅无奈道。
“你明明也有情,为何也从来不与乔家姑娘说呢?”她嘲道,挑眉,“咱们本就是一样的人,你又何必撺掇着我,给你自己心里头那点儿不甘找出处呢。”
明知道是配不上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被琳琅说中了心思,他也不着急气恼,反倒是笑得更深沉了。
柳行之回到府中的时候,母亲并未归来,说是又宿在军营中了,他正准备进屋却看到了角落里一个坐着的身影。
“驸马来了怎么也不通报。”柳行之皱眉。
“你才回来而已,他们还没机会开口。”柳微之从暗处出来。
他看着柳行之一脸肃穆,叹了口气:“进去说吧。”
本来柳微之只是想托琳琅看着点儿京中的情势,尤其是运河和镇压叛乱的事,结果琳琅却给柳微之递了消息,他才知道柳行之已经找到了她。
这几日柳行之只要不在军中便会去浮游居,闹得许多人都发现了异常,毕竟名义上柳行之现在是在与昭南王府议亲的。
这样一来不免就有人怀疑这桩婚事恐怕要作罢。
虽然柳休是交代过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桩婚事成,但若是此时闹出动静惹出的风声和猜测就太多,对柳家和昭南王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你将她带来京城的。”柳行之笃定,思来想去,当年在北地一别,柳微之去珉州任职走后,琳琅也就消失了。
“是,但也不是我强绑了人来的,你心里清楚,她心里头怎么想。”
“可是你也清楚,我喜欢她。”柳行之不由得声量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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