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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洪州的第二天,骆永胜就出现在了陈礼的府上,一个是汇报一下此次去东京的情况,二来也是把跟章炎之间的交流转述给陈礼知道。
重点便是章炎之前提及的,安排骆永胜来担任洪州都水、营缮监功曹之事。
聊天的时候看得出来,这件事陈礼应该是已经知道过了,所以没有在这件事多说,只道等西南的叛军平定,就是论功行赏的日子。
“你知道的,洪州衙门有都水、营缮监司丞,这是朝廷的正官,而让你出任的监功曹属于临时职务,你要做,那这个司丞还要不要了?”
陈礼忙着摆弄花草,骆永胜就站在其身后恭谨的听候着。
“给朝廷做事,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想上来他就得下去,等等吧,我找个由头给他撤掉。”
说是由头,但骆永胜心里却是明白,陈礼等的不是撤换的理由,而是敕封他高升的朝廷圣旨。
在这将升未升的当口,人家陈礼压根就不可能招惹是非,尤其是为了骆永胜这么个人来废心劳神。
但是圣旨一旦下来那可就不一样了,陈礼可就成为洪州系又一位高升的‘前辈’,洪州当地的官场所有人都得给陈礼这个面子。
这大概就是时代背景下形成的政治默契及其特性。
在任的没多少好耍的权势或者威风,离任的反而更有话语权。
只不过前提是离任得是高升而不是致仕退休。
要是致仕退休那就人走茶凉,高低踩上一脚不可。
“侄儿不急。”
“嗯,不急就好。”陈礼点点头道:“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大几十年得留在洪州呢,说不准二十年后我告老还乡再回到这洪州来时,你早就不得了咯。”
“在叔父面前,侄儿永远都一样,不会变也不敢变。”
“呵呵。”
陈礼挥手:“你去忙你的吧,估计要不得多久也就该有个准信了,这些日子打从益州附近逃难出来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少了,说明战事估计差不多也该明了了。”
西南的王钧终究还是败了,所谓的伪蜀政权很快便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甚至比原时空更提前了几个月。
镇压的官军得到了充足的钱粮支持,不用就地措粮、不用修整等候,只需猛攻猛打即可,指望王钧和他手下那群散兵游勇又哪里能扛得住。
战争结束,负责平叛的十余万朝廷大军各归来处,镇南军调拨出去的上万人马也折了回来,但也没有修整太久,便匆匆踏上了北上的道路,这一次是全军出动。
轮转驻军的时间到了,他们要从南方调往北方。
不过镇南军的番号没有裁撤,等到北军南下驻进军营之后,就自然成为了新的一支镇南军。
眼下洪州,进入了一段罕见的军事空白期。
身为洪州节度留后的侯秉忠失去了所有的军权,整个洪州仅剩下寥寥千八百名团练厢军。
不过老侯对此倒是看得开,骆永胜本来还买些好酒好菜跟着侯三一道去看望,想着陪侯秉忠喝点解闷,熟料后者却是开心的不得了。
“没有兵权,才是好事啊。”
老赵家防将可谓是防进了骨头里,那不是藏于皮下,而是显露于言表之上,侯秉忠从军入伍几十年是深有感触。
“年轻的时候当兵,头上的主将一两年就要换一次,甚至频繁的时候半年一换,我那时候在福州驻军八年,前后换了九个节度使。”
侯秉忠摇头苦笑,继而整个人进入到回忆之中:“不仅正副将军更换,连着身边的同袍兵士也换的勤快,原先还都是江南的兵,后来连西北的、西南的都来了,最离谱的时候啊,连广地还来了一群番夷兵,那时候语言不通、说话也不通,说是同袍兄弟但一点感情都没有。
将军也不操训我们,整日就是待在城里吃喝玩乐,后来还高升了,我在福州的第八年做了团练副使,那时候我们的节度使升迁去到莱州做巡检。我问他,为什么整日不去兵营点卯还能升官,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升。
后来我就回到了洪州做团练使,你看到了,我整日也是这般闲玩,所以,我升任了节度留后,再过些年说不准我也能做节度使,能做巡检。”
当将军的想要获得提拔,靠的不是领兵打仗,而是靠吃喝玩乐,做出一派无心兵权的样子才行,这算哪门子事?
简直就是可笑,是可悲!
骆永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刻的侯秉忠,更重要的一点,他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来安慰侯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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