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接连三日,白日里旗下众军户携家带口下地耕种,陈沐则绕着田垄跑步、举石锁来锻炼,到了晌午则带着几个军户操演些队列,让邵廷达教授军户使刀。待到傍晚日头有了降下的意思,他便在五十步外立个木牌,端着鸟铳打上十余子。
不过使铳的新鲜劲一过去,缓慢的装填与射速让人倍感无聊,全凭心里提着口气,指望火器保命才耐着性子打上一会。不过装药的事儿便大多交由身边的魏八郎去代劳,陈沐只管瞄准扣扳机。
所幸百户所有些子药留存,平日里因为火铳易炸膛也没太多人使,白元洁一句话便给他拨下上百颗子药,够他用上一阵。把火铳用熟练陈沐才发现,这火枪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若在乡间野外见到单个劫道的,手上有柄火器倒还能制胜;可古代打仗不都是成千上万的人,那时候这种射速缓慢的火器还真未必能派上多大用场,无非是杀伤能力比弓弩强些罢了。
鸟铳是很好的兵器,尽管没有陈沐想象中那么好,三五十步距离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却不可否认。至于射速上的缺憾,陈沐已经打定主意,将来买也好、在卫所要也好,身上都要配上三把鸟铳,常备着两人给他熟练装弹压药,
练射术能保命,在这个危险的时代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尽最大努力保证自己安全才是陈沐首要之事。
况且眼下也只有这件事能让他上心了,他的职责与其说是武官倒不如说是田官,哪怕受白元洁的命令去练兵操演,他也做不出什么有见地的举动。到这个时代亲自和‘练兵’沾上一丁点的瓜葛,他才知道几百年后现代小说里的主角穿越到古代究竟有多么扯淡……用军训学的队列去练兵,练出一票精兵?
抱歉,当邵廷达问陈沐练什么时,陈沐拍脑袋便说出练队列,然后一帮老弱残就在壮得像头牛的邵廷达带领下无比迅速地站好队列,尽管参差不齐,至少也让陈小旗弄清楚一件事,“你们,你们会站队列?”
“沐哥说笑,咱军户别的不会,种田和队列再不会?”邵廷达咧着个大嘴直笑,笑脸还没尽便被陈沐抬手一指打断道:“现在操练,我就是你们的旗官,严肃点!”
到这时候陈沐也知道自己是闹了笑话,属于这个时代陈沐时隐时现的记忆告诉他队列不是什么独属于二十世纪的新玩意,队列俗称战阵,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先秦贵族们用车阵作战时的战阵,后来上千年战争中谋略方式一直因地制宜,但战争的本质是从未有过变化的。
“队列不是为了站在这,是为了杀敌与保全自己,杀敌,是为了让敌人倒在进攻的道路上;保全自己,是为了在战斗中尔等能够攻守相助吉凶相救。”说着这些话的陈沐没有一点不自然,身处这个时代让他明白许多过去所不了解、想不通的道理,他与古人的区别并不仅仅在于他知道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新东西,也在于他对旧世界的了解也远超当代明人,他欠缺的只是对当代的了解,“我们站两个阵形,你们都记住了,一个是队列,由低到高,魏八郎最先、邵廷达最后,站好!”
“对对对,就这么排好队,每个人看前面的后脑勺,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像我这样站,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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