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方羞着脸色回神儿,原来是开玩笑。
他也讪笑着接了话茬,“大裂时,宋成公的左徒邯壬为成公挡了剑,死在徐州,世人称赞他舍身取义,七逐时,魏国的公子谈护着韩遂侯从上党撤军,过了夹人谷,燕军忽然杀来,公子谈自请断后,被燕军马踏而亡,也被后人称赞,我是想着这两个人——”
“停,你说说你,但凡有读书的功夫,出去多走走,也不至于这么容易生病。”罗沉实在佩服自己这个弟弟,典故、文章、词句张口就来。
罗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改日天好,咱们出去逛逛,总不能一直闷着,养不好病的。”
月色西斜,玉怀璧已经端然坐在了高家的正堂里,薛纪英绾着头发坐在一旁,面色沉凝,看来心事颇重。此时,高爵方推门进来,他一壁坐下,一壁叹道:“我又去仔细盘问了一遍屹儿,说的和沉儿一模一样,今日他们牵涉进这件事,着实棘手。”
“依照伯岳侯的性子,必然会对我们两家追问不放,”玉怀璧抬首,“平甫还在宫里,咱们不能不防。”
高爵微微点头,“此事蹊跷颇多,但一看就是有预谋的,问题的关键有两处,一是可疑的爆炸,二是此时公主出宫,我怕只怕,上头那位多疑,再有揣测,可就难办了。”
玉怀璧附和道:“我思来想去,这件事,皇帝不会怠慢,伯岳侯也不会放手,这又是一件能把东都翻个底儿朝天的大事,你和平甫都牵涉其中,我赶来就是想同你们商定对策,看看如何自保。”
“说起来,咱们的孩子应算首功一件。”薛纪英点首接话,“护住了公主贵人,屹儿与沉儿应当奖赏才对。”
听到这儿,玉怀璧不免苦笑起来,连忙道:“我的好妹妹,皇帝当然会表赏他们,但是算起账来,他怎么能不想,怎么能不猜,为什么偏偏我们的孩儿坐在了他闺女的身边,一丈一地去算,没有的事情,也泰山压顶一般,你还不懂?”
薛纪英当下沉默不言。
高爵也是神色凝重,只道:“最近很不太平,我们谋划再多,也不如随机应变。”
玉怀璧点了点头,“这件事闹得大,你的三寺不可能不管,须多留意。”
“这是自然,唉,最近朝堂风云莫测,王家似乎又起了势头。”高爵忧心忡忡。
“王家?”玉怀璧提吊起心来。
高爵道:“白池郡死了一个秀才,是伯岳侯的亲近打死的。”
白池,王家的郡望所在,原隶冀州,现在归属六县的赵县。玉怀璧不解,问道:“这又如何?”
“那个秀才,是皇后庶妹的侄子,因为她妹妹没生养,虽然这个侄子年长她几岁,却还是认作了儿子,算是皇后的外甥了,这层关系,你该明白了吧。”高爵一一道来,玉怀璧自然懂得了其中利害。
高爵又道:“这件事被官家压下了,只瞒着了皇后一个人,王家拿着这件事跟官家要说法,官家再三安慰过了,但到底一条人命,王家怎可善罢甘休,前几日,皇后的庶妹,自己跳井死了,王家就争嚷着要伯岳侯出面解释,官家在中间犯难,也就干脆搁置了这件事。”
“他们积怨已久,正好借此发作。”玉怀璧坦言道。
“三寺负责这件事,平甫应当是怕你多思虑,才没有告诉你,毕竟,现在无论是王家,还是伯岳侯,都最好别轻易沾惹。”高爵一抬手,“明日官家定会就此事与我等商讨,届时我再随机应变,你放宽心。”
薛纪英也宽解道:“方才你说让沉儿在家休息一天,我看,让屹儿也去你们家吧。”
“也好,但别太招摇。”玉怀璧点了点头。
是时,建章宫偏殿,罗保朝坐在殿中惴惴不安,心里面翻江倒海,就担心自己的儿子再犯了什么事儿。申乃安坐在一旁,揉了揉眼睛,面前守着半盏清水,问道:“罗大监心里有事?”
罗保朝望着门外,答道:“是,总觉得事出非常。”
“此时的确蹊跷,按道理讲,尤党余孽必然肃清,怎能等到今日,此间事内,必然有不明不发之处。”申乃安思忖着,“会不会和登州有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罗保朝内心层层分析。
申乃安把盏在手,温润含笑,方道:“举发尤济事的,是太傅,当时一条困兽计,尤济事就被挑唆得晕头转向,你是明白人,该看清楚,当时这场举发,是为了什么。”
“申公?”这几句话一说出口,罗保朝立时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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