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怀璧思忖片刻,即道:“找两个得力的,绑在石头上,沉到后院池子底,不是教唆公子们喝酒吗,就让他死了以后也傍在许意亭吧,明天,请花草师傅到池子里种些水植,去吧。”
“是。”小晴得令退下。
玉怀璧且坐着,也是有些盘算。正这时,罗焦从外头进来,恭敬地称礼,“夫人,方才老爷命人送回消息来,官家已经罢免了咱们二公子的伴读。”
他是带着喜色的,玉怀璧闻言也是喜上眉梢,不由得语气也明快了一些,连连道:“好,好,好,也是免去心头一桩大事。”
“还有另一件事——”罗焦再拜。
玉怀璧轻扬右手,“你说。”
“小厮还带来老爷一封手书,说官家口谕,特召夫人往昭阳殿觐见,还要带着大公子。”说罢,罗焦将一手札奉上。玉怀璧接来,展开一读,几行小字,说得明白。
“你速去备车,我带沉儿进宫。”玉怀璧按定心思,眉梢不动。
罗焦备车倒快,玉怀璧才刚梳妆得当,外头就进来报车马备好,玉怀璧又让丫鬟去后院叫看着罗沉,要衣装得体。她这里则千挑万选出一条海棠红的长裙,绣如意回环纹,上身的颜色则素净些,是雪松青的襦衣,团花纹样为“龟鹤延年”,又罩天水碧的江蚕纱影半臂,再搭一条桃黄色的披帛,腰间配金丝双环宫绦,足蹬镶珠笏头履。本来觐见内闱,应当穿命妇翟衣,但昭阳殿不是长门宫,无需拘礼。
身边的丫鬟们伺候好了,才有人来报,说罗沉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玉怀璧遂出门,与罗沉一起进宫。这一路上,罗沉都是沉默的,或许说这一连几日,他都是沉默的,没有人知道,他夜里时常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熬过漫漫长夜。天明时分,才能稍稍眯一会儿。
“待会儿见了旁人可不许多说话了。”玉怀璧有些忧心,几乎没有看出儿子的面色。
也是,罗沉早扑了一些桃花粉,遮掩了难看的面色。他今日的公子装很是利落,浑身上下也看不出半点贵气来,倒像个寒门学子。只不过,他那长眉锋利依旧,少年英姿只是稍带颓唐罢。
“是。”他有气无力地应着。
玉怀璧仿佛不曾听见他的虚弱,她一面掀开轿帘,扫量着外头,一面道:“若是贵人问你什么,你就如实答,若要赏你什么,你也别推辞。”
“是。”罗沉低眉耷眼。
听着罗沉回应,玉怀璧心里也不那么焦躁。罗保朝来信,只说是昭阳殿要褒奖罗沉,以此宽慰罗家,别的没有再说。但是就玉怀璧的思忖,皇帝刚下旨罢了罗沉的天青影之学,后头就跟着召进宫中,看来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可未必不是为了其它谋划。
不过多久,就来至在宫门外,母子二人下车由黄门官接引,步行至昭阳殿。
由于如今是沈群梅代执凤印,所以昭阳殿的用度已经比肩曾经的长门宫。早先年,玉怀璧还养在宫里时,就常来昭阳殿玩耍,此处后面就是涉水殿,风景独好。
今日故地重游,好添几分愁意。
“是罗夫人,我们娘娘已经在等着您了,您这边请。”出来迎接的正是采英,她笑得明快,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警惕。
玉怀璧与她也是报之一笑,跟着就往正殿去。一踏进门,就闻到清淡的草木香,不似寻常香料,定睛看去,殿中的三足擎云兽首香炉正袅袅升烟。
“您请。”采英又回身恭请一声,方走至一偏座停步。
“夫人请坐,娘娘在偏殿这就出来。”采英躬身施礼,遂转入屏风,往偏殿去请沈群梅。
玉怀璧不敢先坐,只候着沈群梅来。不一时,便先听一声清脆若珰珠相碰而生的笑声入耳,只如丝线串珠一样,灵动醉人。玉怀璧方一提神儿,见穿霞红色百鸟裙的沈群梅步入殿中。她眉如蝶眼,唇似花红,娉婷而来,杏眼桃腮却不失雅致,金玉环首又平增雍容,好似九天仙女下宫阙,月里嫦娥离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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