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自己想怎么受罚?
陆挽澜还从没见过这么无理的要求。
她心中明白,方才太后除了处死那个象姑之外,可对荣贵人和敬事房只从轻发落。明显想把更大的罪责推给自己,又不想留下话柄。
此时若自己回答想要如何受罚,恰恰就中了太后的圈套。
那象姑若是个普通人也无妨,偏是个与段家有过往来的儒生。若事后传扬出去,以段临为首的寒门势力,必会对陆家群起而攻。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个大坑。
再看周遭嫔妃,一脸的吃瓜笑容,陆挽澜心中冷笑。
戏看了这么久,也该付钱了。
她倒不介意,把事情搞得再大一点。
于是用手帕沾了沾两边鬓角,故作惊慌,低头由着宫女将其搀扶至太后跟前。
再一抬头,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瞬间吓得太后眼角一抽。
又想来这套?
“你不要以为哭闹一番,哀家就不会追究了!”太后对这些已然麻木,只回一句,“若不罚你,怎会让你记住此次教训?”
教训?
这话,却正中陆挽澜下怀,她随即换上诚恳目光顺水推舟说道: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也是这样认为,若只是罚奉禁足,不痛不痒过些天又故态复还,又有何用?臣妾觉得,必要重重责罚才对。”
太后又怎不知,这陆挽澜实是顾左右而言他,正欲思索如何接话。
可偏那王雪茹听出别的意思:她竟是讥讽自己记吃不记打,要哄的太后再狠狠教训吗?
嘴一快,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你倒是说说,怎么重罚?”
陆挽澜抬头,眉宇间竟显出忧国忧民之态,缓缓陈述道:
“臣妾早就听家兄云礼说过,圣上一直想增加各布政司书院的膏火钱,奈何这些年天灾不断,边境不稳,国库疲敝。臣妾虽是女儿身,但素来敬仰圣上惜才爱才。”
“而今因家兄之过,才明白寒门学子的不易,臣妾觉得理应为圣上广纳贤士出一份力。所以肯请太后娘娘恩准,让陆家奉银二十万两供圣上略略解忧。”
太后看着陆挽澜,眼含凌厉,灼灼目光似要将她身上烧个窟窿,她却垂眼俯身,姿态已然低到尘埃里。
书院的膏火钱?天知道,皇帝哪里提过半个字!
在座的嫔妃不知,奴仆不知。
倒是段星朗,总是听闻父亲在家中扼腕叹息,乡野贫壤亦不乏有志之士,可囿于家中困境,上不起书院,请不起先生。他老人家曾进言多次,增加书院的膏火钱用于培养穷苦的学子,可圣上一直置之不理。
想不到,燕王妃小小女子,竟有此等眼界和魄力。
太后虽恼怒这陆挽澜自说自话,可先不论那白花花的银子靠赋税要征多久,单说重视寒门学子这顶高帽子,皇帝就非戴不可。
毕竟大周建国方才数十年,朝中多数官员均出自世家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像段临这种毫无背景的直臣,却是极为难得的。
而她又轻描淡写地带过边境不稳,似乎是在提醒自己,陆家还有一个大将军为国效力。
二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似是在领罚,实则是笼络,更是威胁。
太后深谋远虑,又岂会不明白这言外之意?胸中藏怒,却无法当众斥责,毕竟皇帝已被拖下水,而今只能顺势下了这个台阶。
“你倒是真心知错。如此一来,哀家倒是要赏你才对,哪里还能罚你?”
陆挽澜又施施然福身道:
“太后娘娘谬赞。天家威严,是罚亦是赏。能为社稷略尽绵力是臣妾之大幸。只是陆家能力有限,恐难长久,想必各宫娘娘与母家,定会倾囊相助。”
这话听得淑太妃心里乐开了花,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原本以为这儿媳不过是仗着自己有钱,想充个冤大头。
想不到,竟是个鬼精灵,好话歹话都让她说了,拐弯抹角地把一屋子演戏的看戏的,前朝后宫全都算计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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