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自小在延陵长大,虽然有父亲寄去银钱,延陵陆氏不至于在吃穿上亏待宁娘,但从这两日的相处中他发现,延陵陆氏待宁娘并不好。
因为宁娘受了委屈的第一反应不是哭闹,而是自责。
她太懂事了,懂事得令他心疼。
如若不是靠懂事才能过得更好,谁又会生来就乖巧听话?
一想到他在阿爷和继母身边享受着关心呵护的时候,妹妹正在学着如何更好地生存,他就无颜面对宁娘,更愧对九泉之下的生母。
是他亏欠了她。
如今,他想要好好弥补她。
虽然这一笔银钱不足以弥补他这十三年的亏欠,但至少有了这笔银钱,宁娘想要什么就可以随心所欲。不必因为害怕要看谁的脸色,而压抑自己不敢开口。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第一件事。
“这怎么能行?”陆元宁却不打算独吞这笔银子,拒绝道:“这是阿娘的银钱,哥哥理应有一份。”
虽然五千两黄金太诱人了,但也太烫手了,不属于她的,她绝不多拿分毫。
“我说给你就是你的,你若不要,便让阿爷捐出去吧!”陆文廷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睛,心里更是堵得慌,便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了。
陆元宁一头雾水。
兄长前几日还好好的,这突然是怎么了?
陆蕴却明白陆文廷的想法,他心中感慨,不容分说道:“你哥哥说给你,你便收下。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做兄长的理应照顾幼妹。”
朱氏也笑着道:“这一下子这么多银钱只怕宁娘也打理不好,这样吧,其中两千两兑换成银票和碎银,给宁娘日常用着,另外八千两便存入钱庄,将来留着置办嫁妆,也算是廷儿做兄长的一番心意,可好?”
父亲和继母都这么说了,陆元宁也就不好再拒绝,点头道:“一切都听母亲的。”
朱氏一愣。
陆蕴也惊讶地看过去。
“怎么了?”陆元宁疑惑。
朱氏摇摇头,嘴角的弧度却止不住的上扬。
宁娘喊她母亲了!
虽然只是母亲,不是阿娘,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原本还以为要费些时日才能叫宁娘接受她呢!
果然季氏母女的离开是好事。
陆蕴的心情则很复杂,一方面他欣慰宁娘接受了朱氏,一方面又心疼女儿的懂事。
尤其是对上女儿清澈的眸子,他就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好了,咱们先出去吧,让宁娘好好休息。”
朱氏看出了陆蕴的心思,待他们出了屋子后,她便直截了当道:“既然宁娘喊我一声母亲,我便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或许我会有一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好,让夫君觉得我亏待了宁娘,可夫君不该也不能质疑我的用心。我们夫妻十载,难道您还不清楚我的为人?”
陆蕴知道她是在气他之前说的话,那时他在气头上,宁娘苍白虚弱的模样与玉娘没了生息的模样相重叠,他心生恐惧,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却忘了顾虑到朱氏的感受。
“是我不好。”他轻轻揽过朱氏的肩头,歉然道:“我是太担心了,才会一时口不择言。这些年来你是怎么照顾廷儿的我都看在眼里,廷儿也一直将你视为亲生母亲,你这样善良宽和,我又怎会质疑你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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