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莽饶有兴趣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等着刘秀继续说下去。
“他……不贪图个人的享乐。从他仍是前朝外戚的时候,直到现在,都是如此。虽然现在很多人都说,他那时只不过是虚伪地掩饰自己的**而已。但至少我在长安的五年里,从没听说过他广纳妃嫔,大兴土木。不仅如此,甚至就连上林苑,都被他拆了一大半,还地于百姓。如果说,以前的他还需要伪装的话,那么现在至少没有必要了吧?”
“这一点,倒也并不算很难得吧?”王莽笑了笑。
“如果光是这一点,那确实不算。但更重要的是,他在改朝换代,登基之后所做的那些事情,才是真令在下看不透的。”刘秀说到兴起,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才继续道:“世人皆说,当今天子倒行逆施,是为**。上天震怒于此,天下四处大旱,是为天灾。然而在下……却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自从当今天子接受禅让,代汉自立之后,他的种种改制,已然令天下民怨沸腾,然而他却始终如一地坚持着那些改制,尽管揭竿而起之众已然遍布天下,却始终不肯做出任何妥协。这么做……于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所以,令功你是反对天子的那些改制了?”王莽点了点头。
“不。”刘秀却出乎王莽意料,凝眉思索了良久,缓缓摇了摇头:“在下也不知道……”
王莽却没有丝毫疑惑之色,只是静静等刘秀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如今天下虽然民不聊生,反乱四起,但在下却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刘秀仔细想了想,才道:“当今天子自外戚之身起家,直到代汉禅让,自始至终一路行来,抛开立场不谈,至少也不是个无能愚蠢之辈。然而他即便面对如此乱象,也始终不改初衷,其中总该有什么深意。只可惜,在下终究还是无能,看不透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么……?”王莽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真的,全天下都看不透吧……又岂独是你一人?如今天下反乱四起,也不知道这新朝,究竟还能有多久的命数。”
刘秀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若是被人听到,按上个叛逆的罪名,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面色一变:“太公……可要慎言……”
“无妨。此间只我们三人,有何可怕?”王莽笑着摆了摆手:“况且,难道天下人,不都是这么以为的么?算了,不说这个了。”
刘秀正不知该如何作答,王莽已经换了个话题,与他重新闲聊了起来。然而无论天文地理,世间万物,眼前这老人胸中所学,竟然都无一不胜他百倍。一番交谈下来,刘秀心中已完全被王莽所折服。
而王莽对刘秀,也同样起了非一般的爱才之心。眼前这年轻人的资质,也是他平生除了王睦之外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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