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灰溜溜的走了。难以否认,这其中既有赈灾不利的灰丧,亦有义阳王的威胁在其中。
究竟是哪一方面的原因促使他离开,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手掌紧握着车帘,旋即又无力的松开。车帘飘落,他冷漠的脸消失在黑暗中。
沿着丹水进入上洛郡,首先要经过洛关。这道关隘卡在山间,两边都是崇山峻岭,只有一条沿河的小路通往腹地,以聂嗣的眼光来看,可谓易守难攻。
不过,据公羊瑜的说法,洛关无论是对雍州,还是对荆州来说,都是形同摆设。
很简单的道理,若是雍州以洛关为据守点,那么补给线过长,且沿途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难以快速行军,很难第一时间支援到洛关。
对于荆州来说就更是没用,守洛关毫无价值,从丹水逆流而上运送辎重,简直比从雍州顺流而下还要折磨人。
车队进入洛关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洛关内没有客店,他们只能借宿在驿站之中。
随意用了些晚膳,聂嗣便准备上榻休息,在马车上晃了一天,他也有些疲惫。
便在这时,外面响起栾冗的声音:“少君,宋氏少君请见......”
“大兄,是我!”不待栾冗话说完,宋圭自己敲门喊道。
聂嗣刚刚褪下外裳,闻言,不得不重新披上衣裳,打开门放宋圭进来。
“何事?”聂嗣合上门,转身问他。
俩人走到案几前跪坐,宋圭道:“大兄,这才初至戌时,休息的也太早了吧。”
聂嗣道:“一日都在赶路,你不累么。”
“当然累,不过我这次过来,就是给大兄解乏的。”他露出猥琐的笑。
“何意?”聂嗣端起觞杯,饮了些清水醒神。
宋圭嘿嘿笑道:“不久前,我让人出去转了一趟,准备买些物什,以备赶路之用。不想,却发现一个绝妙的去处。”
“何处?”聂嗣打着哈欠。
“营闾!”说着,他两眼放光,像是准备吃肉的野兽,“虽说是穷乡僻壤的野味,不过火烛一灭,勉强能下嘴。”
所谓营闾,大抵和勾栏、女闾一类差不多。不过营闾的主要营业对象是军中士卒,属于半公半私性质。里面的服务人员,大都是犯官家眷。
“此处怎么会有那种地方?”聂嗣皱眉问道。
洛关虽然在他和公羊瑜看来不重要,可毕竟是一处险关,守关士卒竟还有闲心寻花问柳?
这军纪,未免过于松散了吧。
宋圭哼了一声,不屑道:“还能怎么,洛关地处僻壤,守关士兵耐不住寂寞也情有可原。”
“大兄,走吧,虽然姿色定是难以入眼,不过还是能缓解疲劳的。”
聂嗣摆摆手,“这种地方,出入之辈,皆乃洛关守卒。如今你我不过暂经此地,还是少去为好。此外,营闾之人,身若患疾,非同小可。”
自律,是很重要的习惯。
若说不‘鸡’动是假的,毕竟现在能光明正大的去逛那啥。可问题是他更惜命,这种地方可不干净,万一得了病,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基本上宣告死亡。
“大兄,你真的不去吗?”宋圭万万没想到聂嗣居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么。
“不去。”聂嗣坚定摇头,同时劝道:“你年纪尚幼,元阳不可过早流失,以免身体不适。”
聂嗣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宋圭的年纪更小,十五岁。
“可是大兄,我已有两房女妾。”宋圭道。
聂嗣:“......”
你是在显摆么,小老表?
“那你不能忍着,等回了栎阳再说么。”
“还有十几日呢!”宋圭劝道,“走吧大兄,过了这村,咱们可得走到商县,才能找到好地方消遣。”
聂嗣捏了捏眉心,吐出口气。
“季玉,你难道没发现,我身边都没有女婢服侍么。”
这么一说,宋圭回想发现,貌似确实没有在大兄身边见到婢女。
“如此,大兄更应该去放松一下。”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小老表。’
聂嗣摇了摇头,解释道:“你舅母不准我去那种地方。”
“为何?”宋圭愕然。
这都是成年人了,有啥不能去的?
无奈之下,聂嗣只好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素来喜好饮酒,酒色乃是刮骨刀,既已好饮酒,那另一方面就该节制。”
这是骗他的,现在的聂嗣,对饮酒没什么瘾。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去营闾不安全,所以拿出了这个借口。
“大兄,没这么严重吧。”他小声道。
聂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季玉,细水长流。若是你现在不加以节制,往后日子还长......你可要想好了。”
闻言,宋圭稍稍纠结。须臾,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宋圭决定放弃去营闾放松一下的念头,回去休息。
送走宋圭,聂嗣对栾冗道:“德昂,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得赶路。”
“少君先休息,某一会儿便休息。”栾冗说道。
聂嗣点点头,转身进入屋中休息。他也实在是困得不行,整日坐马车也是需要体力的,尤其是走的还是山路,并不平坦。
与此同时,三户亭西北五里左右的地方,一群人聚集在河边。其为首者,正是望气士马季戊。
“天师,一切准备妥当。”侍从禀报道。
“人罐放进水里了?”马季戊问道。
“人罐和畜罐,共计三十六只,已经全部打开沉河。”
马季戊呵呵一笑,阴沉又残忍。
“好啊,大计可成。”他转而吩咐道:“传我令,让众弟子日后不准食用本地清水,全部饮用我们贮藏的清水。”
“唯。”
马季戊揉捻着胡须,目光中充满着噬人光泽。像是一头没有感情的野兽,正在蓄势待发的准备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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