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月初到现在,聂嗣已经在河东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雒阳那边却是不能再拖下去,否则不好交代。
“嗣儿,你此去雒阳,万事当小心一些。遇到事情,先和你父亲商议,不要强出头。雒阳不比栎阳,你需谨慎一些。此外,若是金钱用度不够,记着早早写信给我,我会让人送去。对了,芷苏你也带上,没人在身边服侍你,我不放心,还有......”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自聂嗣告诉聂祁氏,自己明日要前往雒阳的决定后,她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虽然大多数嘱咐的内容聂嗣不甚在意,不过他还是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答应。
“母亲,芷苏还是留在您身边吧。孩儿去了雒阳,肯定是要和父亲住在一起,你不需要担心无人服侍。”聂嗣笑着拒绝母亲提议。
却不想,聂祁氏秀眉一横,揶揄道:“嗣儿,你与母亲说实话,是不是瞧不上芷苏。”
“当然不是。”聂嗣苦笑,“不满母亲,孩儿若是去了雒阳,人生地不熟,芷苏也未必能够适应啊。”
闻言,聂祁氏思索片刻,无奈点头,“你说的也对,芷苏从小便生活在华阳郡,从未出过远门,怕是难以适应。”
虽然很想给儿子塞侍妾,但是见他这么反感,聂祁氏也只能暂时压下心思。
当晚,祁拒慎开宴席为聂嗣送行,嘱咐聂嗣不少事情,算是临别赠言。
由于崇侯翊之死,祁拒慎近来也是颇为苦恼,一边是不想和河东官吏同流合污,找死囚顶罪,一边又担心朝廷的御史下来找麻烦,总之显得犹豫不决。
祁粲和祁咎则与聂嗣畅饮一番,表示他日若是得空,定然去雒阳看望他。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聂嗣便早早的启程。
他是不想母亲依依不舍的送他,临别分手,母亲肯定是要痛哭一番,是故他选择早早离去,不让母亲知晓。
河东在地理位置上很接近中原,但是因为地形的关系,又与中原割裂。
一座中条山脉,将大河拦截在南,阻断河东南下之行。若想从河东前往雒阳,最快的路就是先向北走,通过东垣县进入轵关陉,横穿中条山脉和王屋山脉,进入河内郡,然后渡过大河便能进入河南雒阳。
轵关陉是一条极长的峡谷山道,南起河内郡轵县,北到河东郡东垣县,是一条长数百里的军事要道,因为道路过于狭窄的关系,仅能通过一辆战车,所以得名轵关陉。
太平时期,这里是商贾旅人聚集的重地。战争时期,这里是戒严的军事要道。
在路过东垣的时候,聂嗣便看见守卫的酆朝军队,进入轵关陉以后,每隔二十里便能看见酆军的巡逻队。
这些巡逻队并没有警惕的搜查每一个过路的商贾旅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挑选大鱼下手勒索。
“将军,这是二十坛汾河酿,不成敬意。”肥肥胖胖的商贾,脸上讨好的笑容挤成一团,已经看不清他的眼睛。
巡逻队军官笑嘻嘻的收下商贾孝敬的美酒,大手一挥直接放行。不过商贾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又送上十坛美酒。
“将军,小人走了一天一夜,实在有些疲累,能否在此地歇息片刻?”商贾语气带着讨好哀求。
三十坛美酒的贿赂,军官想也没想直接答应。
自古以来,山中从不缺少贼匪。尤其是中条山、王屋山、太行山等地,那更是匪徒丛生。他们利用有利的地形,拦路抢劫。心地善良的,抢了钱财不伤性命。心地恶毒的,人财皆要。
轵关陉也不例外,年年都有商贾被山贼拦路抢劫。
一般而言,巡逻队待得地方便算是一处据点,相对比较安全。所以商贾们在走轵关陉的时候,大多在巡逻队待的地方聚集歇息。
商贾回到车队,招呼弟兄们下车歇息。旋即他又小心翼翼的走到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在车窗边停下。
“聂少君,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会儿?”
布帘掀开,露出一张俊脸,正是聂嗣。
“也好,麻烦伍掌事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小人的荣幸。”他连忙说道。
商贾姓伍,名元浒,他是宋氏名下的一名掌事,主要负责走并州商路。他从雍州出发,将货物带上,路过河内,折向北方行商。
其实古代行商,赚钱的主要是差价。
比如伍元浒这次所带的货物,除了雍州本地特产的蓝田玉,还有宋氏其他商路掌事从梁、益二州带回来的蜀锦。这些东西在本地或许司空见惯,可是一旦运往别处,便成了稀缺货物,那价钱少说翻十倍。
更关键的是,伍元浒在并州出了货,他可以从并州带回货物返回雍州,再赚十倍。
吃完异地吃本地,吃完本国吃外国。
聂嗣下了马车,两道铁塔般的身影一左一右跟随。
茶棚中,伍元浒给聂嗣奉上美酒,又取来牛肉、羊肉、烙饼,这才小心翼翼告退。
“坐下吧。”
“唯。”栾冗和崇侯翊先后坐下。
由于俩人身材过于壮硕,周围的商贾旅人纷纷好奇的瞧了一眼。
“别愣着,都吃吧。”聂嗣招呼一声,旋即捻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
栾冗和崇侯翊这才招呼起来,哼哧哼哧的吃着牛羊肉,配以烙饼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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