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每天都要祭祖?”
“明天祭的是阿翁,后天祭的是阿婆。阿翁阿婆生前感情不睦,因此要分开祭拜。张郎雅量非常,想来是能理解的。”
少女笑容温婉,令人如沐春风。
张才茂被拒绝的火气消失无踪,殷勤道:“春天的蒋陵湖碧波荡漾,听说很多文人骚客都喜欢去那里吟诗作画。不知在下可有荣幸,邀请裴娘子泛舟湖上?”
裴道珠保持微笑。
这厮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要才华没才华,如今连脑子也没得了。
游湖多么无趣,她才不去呢。
她柔声:“脚受了伤,不方便。”
张才茂惊讶:“你来的时候挺正常的呀,莫非是隐疾?!你姑母竟然没告诉我!不会遗传给咱们的子孙后代吧?!”
裴道珠鄙夷更甚。
她拿铁如意叩了叩自己的脚踝,遗憾又无辜:“之前没有受伤,现在受伤啦。”
张才茂终于反应过来。
他暴怒,脸颊涨得通红:“裴道珠,你耍我?!建康城谁不知道你家道中落,你以为你还是上品世家的掌上明珠?!落魄凤凰不如鸡,你被萧家退婚,我肯娶你就不错了,你竟然不想嫁给我?!”
裴道珠微笑。
她是落魄了。
昔日潇洒到把金钗紫貂换酒钱的贵族女郎,如今连一根银簪子都买不起,家里煮几颗鸡子,都要权衡半日。
可……
那又如何?
想起半个月前那个模糊的梦境,她就忍不住生出紧迫感。
梦里为了给父亲偿还赌债,祖宅被卖了,全家流落街头,两年后她被朝廷看中美貌,明面上是送去北国和亲,实则是充当细作,最后不仅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自己还背负上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罪名,被万民辱骂,最后不堪受辱在除夕夜投水身亡。
她害怕那样的结局。
曾尝过钟鸣鼎食一掷千金的显赫,她不想落魄,她只想锦衣玉食潇洒度日,仍旧当建康城所有姑娘最羡慕的上品贵女。
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弄到一笔钱,守住祖宅,也守住世家身份。
嫁个好郎君,无疑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因此姑母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时,她才愿意过来相看。
然而眼前这位“青年才俊”,她实在消受不起。
裴道珠很谦虚:“道珠蒲柳之姿,确实配不上张郎。今日花宴,贵女众多,天上的神女不好找,愿意纡尊降贵给你家当婢子的女郎,难道还不好找吗?张郎何必动怒?”
张才茂气急败坏:“贱人,你在讽刺我?!”
他骂完,突然怒极反笑:“我早前便常常跟人说,女子生得太美不是好事,也是你姑母知道你傲气,提前就跟我通了气。”
裴道珠怔了怔。
她顺着张才茂意味深长的视线望去,自己面前的茶碗已经饮了半盏。
心底咯噔一下。
她,被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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