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尹温烈仍在率残部力战,眼看着姜兵一个个倒下,尹温烈自知此败已然无法挽回。而对面的北军却突然止住脚步,齐声呐喊道:“斩下尹温烈首级!斩下尹温烈首级!”尹温烈闻言大怒,勒住缰绳,正欲死战,却被身旁早已力竭的几个“血人”拦住。
那三个“血人”正是卫弘,徐放与莫然三将,他们身上有敌军的鲜血,也有自家将士的血。其余大小将官尽皆战死,无一人逃跑,尹温烈损兵折将,除却战死,重伤等减员,此时他手上所能调集的,还能继续战斗的,只剩下不过三千多人。还有不少老弱伤残之兵。如此残缺的部队是万万不可能再抵挡一次北军铁骑冲锋的。故而卫弘三将皆跪倒在尹温烈面前,苦心劝谏道:“大帅,撤军罢!”
“你们再说甚么!本帅早有军令,死战不退!唯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方不辱军人本色!”尹温烈怒发冲冠,又挥动起手中钢枪,喘着粗气说道,“快快起身,速我杀敌!”可将士皆无战心,竟一齐拜倒在尹温烈马前,哀声劝道:“大帅,撤军罢!”
卫弘与徐放更是不愿起身,一齐拜道:“我二人愿谨遵大帅军令,为大帅断后!”正说话间,停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北军将士皆大笑不已。这似乎是他们多年来最大的一场胜战,见在战场上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尹温烈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那卢参戎的副将见状更是嘲笑道:“人言尹温烈治军有方,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黄口小儿,纸上谈兵。”
可卢参戎闻言却面沉似水,徐徐摇头否认道:“不。尹温烈乃真英雄也。只是英雄也要有机遇相佐,没有机会,皆是空话一场。姜朝之中,朽木为官,禽兽执政,尹温烈生不逢时,该有此败!”副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怎会知道,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卢参戎与尹温烈交手五载有余,既是对手,又是知音,故而有些不忍赶尽杀绝。
“兵魁,倘若再不进攻,待姜军尽皆撤走,圣上知晓,定然怪罪!”身旁副将提醒卢参戎不要意气用事。卢参戎闻言,虽心有不忍,但仍自言自语道:“尹温烈啊尹温烈,今日你我各为其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天命在我,你纵然插翅也难飞!”故而抽出沾满姜兵鲜血的佩刀,振臂指挥道:“放箭!”
“放箭——”闻听军令,北军将士万箭齐发,姜兵紧靠一处,难以散开,又死伤无数。三将连忙奋力挥动兵器拨开箭矢,而卢参戎见状亲自捻弓搭箭,一箭射出,正射中分神的尹温烈的左肩。尹温烈紧咬牙关,断喝一声便将箭矢拔出,正欲拍马取卢参戎首级,却不防又被莫然拦住:“大帅!是你对我说,审时度势,方是真英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役我们虽败,但幸得未伤及元气,他日定可卷土重来!”
尹温烈闻言大惊,沉默片刻,终于不再固执,拨马向南,同时发布命令道:“莫然随我开路!卫弘,徐放断后!所有将士徐徐南撤,切莫慌张!”于是姜军不再恋战,逐渐南撤,卫弘与徐放相视一眼,皆大笑。卫弘攥紧那因鲜血而湿滑无比的大刀,与徐放并肩而立,朗声笑道:“哈哈,徐将军,不如你我趁此机会,好好比试一场!看谁斩下的首级多!”
徐放也提起长枪笑道:“我正有此意!众将官,随我冲杀!”两人遂率各自麾下的几百残部,总共不过一千多人,与折损不过一千的北军铁骑纠缠在一起,拼死力战,无一人后退,死死咬住卢参戎的骑兵,不肯放过一人冲破他们用身躯构成的防线。
谁知尹温烈与莫然率筋疲力尽的步兵残部,刚奔走了不过五里地,便见身后火光冲天,喊杀声迫近,急忙回首。却见北军铁骑远远扬起一片烟尘,穷追不舍。为首的北军将军大喝一声,手提战斧便冲出战阵吼道:“尹温烈小儿休走!汝之副将已然授首,敢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么!”
尹温烈,莫然及众将士闻言惊见那将官马前正悬着徐放与卫弘二人的首级,尹温烈眼泛泪光,怒发冲冠,忍无可忍,咆哮一声,天地震颤,眼眶瞪裂,毫无惧色。不顾莫然阻拦,当即便拨马回转,与那北军将官战在一处。尹温烈手中银龙寒光一点,交手仅一合便将那厮挑于马下。眼看着北军铁骑已然赶上,尹温烈不敢恋战,拍马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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