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想今日,沈钦心心念念,惧怕发生之事,却在悄然之中开始。
看那庞征,膀大腰圆,步伐稳健,于黑夜之中在群山北侧漫步缓行,查探地势,好似一座会挪动脚步的泰山,甚是威武。忽地登上一处红岩高石,居高临下,眺望远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愤懑难平的神情,叫身旁随行军士战战兢兢,不敢高声。庞征遥指南方,问身旁军士道:“汝可知前方是何所在?”
身旁军士闻言不敢怠慢,亦不加思索,当即躬身抱拳,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禀......回禀庞将军,前方二十里乃是姜军的赤霞山大营,由姜国大将军孟克及其二子率兵镇守!姜军此行数万大军皆屯于山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他自以为说的完备详尽,无可挑剔,却仍未说在那庞征的心坎上。
那火爆脾气的庞征亦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甩开手中马鞭,悬腕抽动几下,那漆黑的马鞭抽动着猎猎风声,叫人不寒而栗。身旁军士全然来不及转身逃开,便被那庞征扯住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狠狠落下一记鞭子。传闻这庞征手中马鞭,鞭打石头能使其尽裂,鞭打生铁亦能留下痕迹,军中更有戏言称,庞征手中鞭,远比他那蛇矛更要绝。
眨眼睛便是三四鞭落下,冷冰冰的马鞭抽打在那未穿盔甲的军士身上,穿透衣衫,留下一道道狰狞清晰的血痕,叫人胆战心惊,肝胆俱裂,寻常人哪里受得他手中这些许分量,也就这些皮糙肉厚的军士能捱抗一二。且看那军士疼的在庞征脚边打滚,接连躲闪,浑身打颤,手脚痉挛,五官狰狞,汗如浆出,翻来覆去,口中更是连连求饶:“将军饶命!”奈何那庞征却置若罔闻,全然不理睬。
庞征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激动,双眸瞪得滚圆,剑眉倒立,汗如雨下,狂笑不已。直打得气喘如牛,站立不稳,方才罢休。再看那倒在身旁的军士,已是遍体鳞伤,昏死过去。而那庞征摇摇晃晃直起身来,手执马鞭,遥指南方,似笑非笑,自言自语道:“鼠目寸光之辈......无能谗佞之徒......尔等只见那近在眼前的赤霞山军寨,确不知那军寨之后,便是一路畅行无阻,大道宽阔,直达承天府!眼看老子即将直捣黄龙,建功立业,可那该遭天劫的混小子却在这发号施令,拿着鸡毛当令箭,可笑之极!”
幸得那身旁军士已然昏死,此地又别无他人,否则若是有心人将这话传至沈钦耳中,只怕这庞征再无机会带兵出征。出言不逊,讥讽兵魁,乃是大罪。当以扰乱军心,诽谤将官执行斩令。
但此时那庞征仍在肆意妄为,胡乱嚷道:“无耻小儿,黄口孺子!你本该在那殿陛之上享受供奉,为何要来插手我等之事!若非你千般阻挠,万般阻碍,老子早已杀入承天府中,哪里还须得这般大费周章!”庞征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回荡在寂静的夜幕之下,落在那不远处的军营之中,惊得人马皆起,朝此地张望。
而那庞征的目光则又在不知不觉之中飘向南方,那绵延的血红群山就好似贪狼关一般,再度阻碍着他们南下的脚步,咬牙切齿的庞征一脚将那昏死的军士踢下山崖,全然不顾他的生死,怒气冲冲的回到军营之中,将那浑铁的碟状帽盔扣在脑袋上,挎弓佩刀,系剑提矛,身旁将士皆不解其意,有胆大之人在众人的推搡怂恿下,壮着胆子上前问道:“不知将军这是......”
“汝等快披战甲,虽我奔袭姜营!”庞征用不容置否的语气果决说道。
众将官皆大惊,却因惧怕庞征秉性而不敢多问,只得各回营帐,发号施令,点将提兵,整合部队,遂庞征继续进军。
可自古有道伐无道,何来无义攻大义?但如今乱世将开,日月掩光,生灵涂炭,人间顿如炼狱苦海,凡人难脱。而世上岂有救苦救难,百战百胜之兵法?或有百战百胜之将军?恐怕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只怕多是赢在了疆场,输在了棋盘。只怕费心一场,两手空空。而在这乱世,谁也不是胜者,谁也不是英雄。只有劳神伤命,狼狈的活着,才是大多数人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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